昆仑山的冬天来的很早。

才十月份，正是金秋时节，山脚下的草地便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好在楼将军未卜先知，叫一众将士先一步带上了厚重的皮毛大衣。

“也不知道他一个老头儿跑到这么冷的地方来干嘛，也不怕冻出来老寒腿...”箫子期裹紧了衣裳，小声的抱怨道。

楼泽瞧见他才刚到山脚下就开始发抖，冷哼一声说道：“你说谷问天师？”

箫子期有些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楼泽淡淡的解释道：“王爷早就知道，只是碍于战事没有贸然前往。还说，叫我看好你，不准轻举妄动，否则...刑罚伺候。”

这个楼沐寒怎么什么都知道!箫子期瘪瘪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不过照他的想法，估计在赵将军走之前他都不会轻举妄动。这赵将军没有皇上的指令是不会回京的，万一皇上记性不好把他忘在这了...

这要是呆上个三四年的，那我估计楼沐寒要先为赵将军探探黄泉路了。

越是朝着西坝国的边境线走，清雪就飘得越狠。那风打在脸上的时候像刀子似的，很快就把一行人扇的晕头转向，眼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

里面最怕冷的就属箫子期了。

即使外面已经很冷，他还是咬咬牙，跟上楼泽的脚步说道：“什么时候休息，我想上茅厕。”他搓了搓手，打了口哈气。

楼泽停下脚步，看他鼻尖冻得通红，睨了一眼：“你可想好了，去了冻死在里头没人给你收尸。”

箫子期先是一怔，随即转头看了一眼周围，众人都打着哆嗦，似乎除了他们两个没人听见。

箫子期有些疑惑：“你不拦我？”

楼泽似乎有些不耐烦，略显高傲的姿态说道：“我为什么要拦你？再说，我拦得住你？”

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确实拦不住。箫子期只要想走，就有一万种办法跑到昆仑山去。

“那正好，指南针给我一个。”箫子期见那人没有拦着他的意思，当即就上手从那人腰间的囊袋子里掏出一个指南针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楼泽被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惊的一愣，赶忙将袋子夺回来。又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一直这么没礼貌吗？像个小偷似的...”

不过听了楼泽的话，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瞧着他。楼泽形容不上来那种眼神的感觉，姑且称他为疑惑。

“看什么，没见过我？”

“....啊....没什么。”

但是箫子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后转身钻进了附近的一片林子里。

队伍的目的地是远处的平原，不上山，所以箫子期必须脱离队伍沿着反方向上山。

.

也不知跑了多久，箫子期终于累的停下来，他把手藏进袖子里，用袖子随意的抹了一下旁边树桩上的积雪，又一屁股坐下。

他盯着那个指南针，有些出神。

心里不断回想着楼泽的反应，好像...声音有些对不上了。对没错，是声音。也许这个冒牌货之前的伪装确实天衣无缝，但是刚刚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暴露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但是足以证明，现在的楼泽的确是个假的。

可是容貌又怎么解释呢？天生长得一模一样？不可能。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倒是，可能是某种易容术。

这种秘术他曾经在南韵的某本书上了解过，是白莲教的一种特技。以前白莲教还是个小帮派的时候，靠着街头卖艺养家糊口，就是买弄这种技法。

但是具体要怎么解开这种秘术，他没有深入研究过。

巧的是，曾经叛逃白莲教组成黑石窟的头目，也精通这种秘术。所以，这个楼泽，要么就是白莲教的人，要么...就是黑石窟派来的卧底。

白莲教基本可以排除，白莲教向来和皇室的关系都很融洽，井水不犯河水。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就是黑石窟派来的卧底...

可他潜伏了这么久，也没有刺杀楼沐寒，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哇哇哇——”

一只乌鸦划破天际，呕哑的叫声也把箫子期的思路打断了。

天似乎愈来愈晚了，得赶在天黑前找到人，不然他没有照明的设备，只有一个火折子。独自一人在深山老林，太危险。

“箫子期啊箫子期，你说你...是被楼沐寒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脚下的积雪，积雪好像越来越厚了，深的地方已经没过了脚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太安静的缘故，他有些神经紧绷，总觉得背后有脚步声。

风一吹，那些光秃秃的树枝就碰撞在一起，不时砸下来几团积雪。为了给自己壮胆，只好边走边自言自语：“这要是给你治好了，你不以身相许都对不起我的一腔孤勇！”

“算了，以身相许你肯定又要叫我别胡闹了...别是利用我给你解毒就行了...要是被老子发现你在利用我，高低我都得追你到天涯海角去！”

这边说话，也就没这么害怕了。

箫子期忽然停下脚步。他好像确实听到了除自己以外的脚步声。

“喂，楼泽，你别吓我啊！我告诉你...人吓人吓死人！”他咽喉哽住，有些僵硬的回过头。

背后只有阴风阵阵，却没有半分动静。

气氛比刚刚更加诡异了。

箫子期又咽了口唾沫，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提醒自己别瞎想。随即又抬脚往深山里走，把怀里的指南针掏出来，没想到这指南针直接失了灵。

“天杀的，所以我一直走的都是错误的方向...”

箫子期有些愤恨的锤了一下旁边的树，上面却哗啦啦的坠下来一小摊雪。有些刚好砸在他的颈窝里，冷的他打了个哆嗦。

也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瞥，箫子期好像突然瞧见了一抹光亮。就那么一瞬间，忽闪了一下。那应该是夕阳打在了一把极为锋利的剑刃上，折射出来的剑影。

光是这个距离，箫子期的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那人就躲在较粗的一棵树后，他的视线一过去，那人便挪了挪，正挡在他要去的方向。

就像是设了一个陷阱，等一只毫不知情的兔子掉进去。

箫子期本来想装作没看见，即刻转了身，随便转向了某个方向就埋头走。他越走越快，身后的身影似乎也有所察觉，立马快步跟上。、

那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再也无法让人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