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绕肩扛镰铲站在自己家责任田的田塍上，看到进水缺口已堵，像一只激怒的公牛咆哮着：“是哪个杂种把我家田里的进水缺口堵了。”他睁大眼晴在田野四处搜寻。

夜雾里，他看到了远处，对着流进自家责任田清泉微笑，满身泥浆的宝珍。怒吼着快速地用镰铲挖开被宝珍堵上的进水缺口，转身举起滴着泥浆的镰铲直奔过来：“是你这个杂种堵了我田里的进水缺口啊。”宝珍顺着声音望去，立刻像只被惊吓到的兔子，飞奔着朝家跑。边跑边喊：“妈，妈！”在灶间剁着猪草的莲子，听到女儿惊恐的喊声，急忙丢下菜刀朝门口跑去，还没到门口，宝珍一头撞了进来，紧跟在后的蛮绕举着镰铲照着宝珍脑袋就要砸下去。说时迟，那时快，莲子不知从哪里来的速度和力气，她一把攀住镰铲把，身体拼命挡住要进屋的蛮绕，两人拉拉扯扯争夺着镰铲。“你这个杂种敢堵我家田里的进水缺口，我就要你的命。”蛮绕攀夺着镰铲骂咧着，莲子咬着嘴唇死死把镰铲抱在怀里不松手。

“你干什么？要吃人吗？”一声断喝，蛮绕吓得身子一抖，争夺镰铲的手突地耷软了下来。他扭头看着背后肩扛镰铲，习惯于早晚田间地头巡看的金生，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嚷：“她把我家田里的进水缺口堵了。”“堵了你田里的进水缺口怎么啦？堵了你田里的进水缺口就要吃人吗？你以为分了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就可以吃人了？”金生愤怒地训斥他，眼晴喷着火，似要把他燃烧。

蛮绕扛起镰铲悻悻地走了，临走狠狠丢下话：“我家田里的进水缺口就是不能堵，谁堵我就打死谁。““这个灌溉要讨论，不能这样灌溉，不然会死人……”金生跟在蛮绕背后大声训斥……。

待他们走远，莲子手捂胸口瘫坐在门槛上。“妈，妈。”宝珍吓慌了神，急忙搀扶起瘫坐在门槛上的母亲。

深夜，一道粗若天柱的紫色闪电从天而降，似欲将天地劈开，挟带着无尽的气势直坠大地。“轰隆隆，轰隆隆”许久，那道闪电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才传了过来。

深入梦乡的宝珍被巨雷惊醒，她闭着眼晴嘀咕：“妈，下雨了，妈，下雨了，真好，我们田里不用担心没水灌溉了。”没听见妈妈回答。“妈，听见没，打雷了，下雨了。”她迷迷糊糊习惯地往母亲怀里钻，但身边却是空的。她猛地一惊，睁开眼晴，又一道闪电直劈下地，越过窗棂，照进房间。透过蚊帐，她看到母亲花白，凌乱的头发被雨风吹起，身子却纹丝不动，雕塑般地站在窗棂前，任凭闪电划过她的身体，把房间照得雪白。

“妈。”宝珍撩开蚊帐急跳下床抱着母亲：“妈，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干吗呀？”“没什么，我在这里看你爸爸。”“轰隆隆”闪电过后，又一声巨雷响起。

“珍仔你听，你爸爸发怒了。”“妈。”宝珍紧抱着她。“哗哗哗”大雨倾盆而下。“你看，你爸爸送雨来了，他知道我们田里没有水，送雨来了。”莲子煞有介事地说。“妈，你别这样，我怕。”宝珍更紧地抱着母亲。“仔仔，别怕，你怕什么呢，这是你爸爸呀。”

雨雾透过窗棂飘进房间，润湿了她们的头发和衣裳。“仔仔，你看你爸爸送雨来了，送雨来了。”

“妈，妈，妈。”宝珍紧抱着母亲摇晃 。“哗哗哗，哗哗，哗”雨渐渐小了；“轰隆隆，轰隆，隆”雷声渐渐远去，渐渐远去，远去了……“珍仔，你爸爸走了，走了，他知道我们责任田里的水满了，就走了，就走了，就走了……”“妈，妈，我的书包还在田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