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森接住几乎是扔过来的纸页，呆呆地看着站在船舷上向他挥手的陈医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把陈医生给他的处方塞入蓝色笔记本封面夹里，转身踏上码头拾级而上。

他提着行李袋到达市区已是万家灯火。肚子咕噜咕噜地闹了起来，他不由地左手摸摸肚子，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伙计，别急，我这就去找饭店，咱们，民还得以食为天嘛。”

踏进东风国营饭店，在写着今天供应饭菜的黑板下看了看。走到排着长队的卖票窗口，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二两全国粮票，五角钱。递给里面的卖票员：“要份薄片肥肉盖浇饭。”

“到桌上坐着等。”随着窗口卖票员的话音，一小张薄薄纸张，浅黄色饭票也落到了他手里。他接过饭票在就近的桌子坐下，从黄色挎包里摸出一本化学专业书看了起来。

一会儿，一个服务员双手手掌朝上交叉，上面层层叠叠托着二十碟盖浇饭走到他坐着的桌跟前：“喂，同志，你的盖浇饭拿一碟下去。”服务员双手不能动朝正在低头看书的明森喊。他一抬头，惊讶地看着服务员双手满满的碟子，赶忙站起端最上面一碟盖浇饭，然后开玩笑地说：“喂，同志，你这是耍杂技吗？”“老同志，这不是耍杂技，这是我们的基本功啊。”

“基本功，基本功。”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地点头说着。“对，干哪行都应有基本功，我们也要苦练基本功。”他三下五除二，一点汁都不留地扒拉完碟子里的肥肉片和饭。

解决了咕咕叫的肚子，精神了很多。步履轻盈地找到了旅馆，天已完全黑了。把行李放在自己床位上，和房间几位旅客打过招呼。这是一间大房间，有十多个床位，床与床之间稍有点距离。

到澡堂洗涮好。他拿出信纸和笔，给家里和许正浩写信，给他们报个平安和自己现在住的旅店地址。写完信，看了看手表，他认为时间还早，自言自语道：“休息还早吧，要练练基本功。”从旅行袋里拿出化学书又看了起来。

“同志，我们单位没有这么大的载重汽车，能载得动你这座锅炉，你找其他运输单位吧。”办事员面无表情地把介绍信从窗口递出。“哦，这样啊。”明森接回介绍信匆匆向门外走去。 一家、二家、三家……白天他步履匆匆地进出于各个运输单位，傍晚拖着疲惫身体走回旅店。

“我们没有哪辆汽车载得动你这座锅炉。”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主任对站在对面的明森说。“啊，又是一家不能载动锅炉的运输单位啊？”明森焦虑地脱口而出。主任好奇地看着他热情地问：“同志，你联系了多少家运输单位？”

“唉，大半个广州汽车运输公司都跑遍了，没哪个单位能承接这运输工作，我很焦急啊，现在我们厂万事俱备，就等锅炉到厂安装好就可以投产了。”明森表情焦急有些失望地回答。

“同志，跟你实说吧，你这座锅炉没有哪家汽车运输公司能承接下，体积太大，只有找船舶公司运输。”“但船只能运到我们城市的港口码头，不能运进我们厂啊，我们城市就更没有这么大的载重汽车了。”

“呵呵，你这位同志原来是想人家把锅炉运送到你们厂门口，胃口大啊，汽车运输不了，船能运到你们滨海市，又想人家运到你们厂门口，挖条运河吧。”主任幽默的话中带着讽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