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神色黯然听他说完，难过地转身抹起眼泪。“莲子，囡囡们在家你可不能这样。”她点点头：“我知道，只是你几年都没回来，这次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假没休完又要走。”他搂着她肩膀俯在耳边轻轻说：“等我们厂建设好了，正式投产后，以后每年的探亲假我都可以安心休假了，保证一天不差地在家里休完。”莲子抹去眼泪强笑起点点头：“你就是会哄我。”“屋场挖井的现金我答应给的，你要支持。”“这你放心，你要做的事情我不会打岔，等要买砖，买水泥时我就给金生。”“还有。”他停顿着。“还有什么？明森，还有什么？你说呀。”他笑笑：“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带给厂里年轻人吃，我回家时他们闹着要我带特产呢。”莲子显得为难：“这么多年闹得，大家粮食都不够吃，都不知道什么叫特产了，只要能吃的东西都往嘴里塞。”

“那就算了。”明森松开搂着莲子肩膀的手。“倒蒸番薯可以吗？”“咦，这就是特产啊。”“不多，这是留给小囡囡当零食的，这几个大的我都不给，意见着呢。”

“那算了，这是小囡囡的零食。”“带一半吧，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也不能让厂里的年轻人失望。”莲子转身进房间在篾箩里拿起一张牛皮纸抖干净。

第二天凌晨，锅碗瓢勺发出轻轻碰撞的声音，莲子穿着青布衫的身影在灶间忙碌着。

东方露出鱼肚白，明森懒懒睁开眼晴抬腕看看手表。“呀，5点多了。”他一个鲤鱼挺起，捏捏睡在床那头的五女儿晶雪的小脚丫：“爸爸今天回厂啰，小猪崽还睡啊。”

莲子把煮好的饭菜端上桌子对从房间走出来的明森说：“明森你洗脸、嗽口、吃饭。晚了怕赶不上车。”看着摆满一桌子的饭菜，他心疼地看着妻子：“莲子，你是不是有事就整晚不睡觉。”“也不是经常，就是有事的话就是这样。”“遇到有事就整晚不睡觉，遇到有事就整晚不睡觉，遇到有事就整晚不睡觉，加在一　起就是经常了，这样会摧垮身体啊！”

“爸，妈。”露露睡眼惺忪，头发散乱地从房间出来。“露露，你今天起得这么早。”明森喷出口里的牙膏水问。“爸，你今天要回厂里，我不自觉地就醒了，我送你到街上吧。”“不用，你在队里挣工分，不要耽误了。”“明森，你就让露露送你到街上搭车，就耽误一天工分，这20里山路露露和你说说话，你也不孤单。”“好吧，就听你妈妈的，你也赶紧洗脸嗽口，吃饭。”

“我也要送爸到街上。”春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灶间向爸爸妈妈要求道。“不行，你要上学。”明森回答干脆明确。“我也要送爸到街上，我也要送爸到街上，我也要送爸到街上。”她们心有感应似的，一个个起得比平时都早。“你们谁也别送，就你们大姐一个人送爸爸到街上。”明森和莲子不约而同地回答她们。

露露提着爸爸草绿色帆布行李袋走在前面，莲子抱着晶雪牵着秋虹跟在明森后面，春雨和云荷跟在妈妈后面。大樟树下，明森双手伸开：“莲子，不要再送了，带囡囡们回去，再送，再送，就是送到街上也送不完。”“好”莲子带着女儿们停住脚步。看着明森那渐行渐远，形单影只远去的背影，她突然感到说不出的担心和难受，强压住眼泪，声音哽咽地喊：“明森，你一人在外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在外会照顾好自己，你在家里也不要太累，不要太节省。”明森回头向她一边挥着手，一边回答着，莲子噙着眼泪点点头。

“爸，明年早点回来！厂里工人写好了《化学之歌》寄一本回来给我。”春雨不舍地带着哭腔向明森要求道。“爸，明年早点回来，爸，明年早点回来……明年早点回来，早点回来，早点回来……”山岭回荡着她们稚嫩，带着哭腔，不舍的声音。明森走出很远很远，回头还看到囡囡们倚在莲子膝下远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