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生笑后点着他头：“不好好读书，写出这样的字来。”“我不就是鸡和鸭字分别不清吗，这有什么可笑的。快点登记好鸡鸭，今天逢圩，全公社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牛鬼蛇神、四类份子要在圩上游街批斗，民兵连长分了任务给我，吃了早饭我还要押着我们队上的富农分子去圩上游街批斗呢，你们说我的任务重不重。”说完一脸紧迫地催着金生赶往别家登记去了。

他们走后，莲子心情很不好地继续捆扎着柴草。嘴里不解的自言自语：“怎么会有这种精神？从古至今没有过。在农村限制人养鸡养鸭，栽种蔬菜瓜豆，他们不知道农村人就靠这些过日子啊……”

“莲婶，在捆扎柴草啊！”极力讨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她停住捆扎柴草抬起头，看到扯浩愁容满面的脸上挤出的尴尬笑脸。“扯浩，是你！是啊，在捆扎柴草，今天逢圩，我捆扎点柴草去街上卖。咦！你过几天就要结婚了，今天也应该去街上把酒席上要用的东西买回来吧。”

扯浩这时脸上连尴尬的笑容都没有了。哭丧着脸：“唉，结婚，结难哦，为我结婚，家里都快倾家荡产了。这不，女方家又提出条件，要再买双解放鞋，不然就不嫁过来，我妈愁得昨晚一晚都没睡着。”“哦，女方家又开条件要东西啊。”“是呀，她妈说我们家兄弟多，现在不多要几身衣裳和几双鞋子，过了门以后，弟弟也一个接一个地要结婚，那时她女儿想要再做衣裳就困难了，你说她这想法……唉。”扯浩又重重地叹息一声。

“扯浩，大部分丈母娘都有这种想法，都是怕自己女儿以后吃亏，所以趁结婚时向男方家提条件，多要些东西。”“但她的这个想法可把我愁死了，结婚的钱都是东挪西借筹来的，紧巴巴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钱，还有布票还上。现在突然又要多出三、五元钱买解放鞋。还说今天逢圩就要买好，否则，定好的过几天结婚的事就免谈。唉，莲婶，你能再借给我5元钱吗？连上次借的30元，加在一起就是35元，等我有钱了就一起还给你。”

莲子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很为难地说：“又要5元啊，唉！我现在没有啊！我家里现在确实没有5元钱了。你明森叔这几个月寄回来的钱都用掉了，早几个圩日，我去街上添制了些家什，畚箕、镰铲、锄头、镰刀等。还有囡囡们的学费杂七杂八的很要钱用，世洪前段时间结婚，也给借了些钱。家里真的没有钱了，我不骗你。要不这样，等我到街上把这担柴草卖了，看能不能凑起5元钱来借给你好吗？”“哦，好啊，莲婶，那我就告诉她明天去买鞋了。今天还是要把结婚酒席上用的材料买回来。我妈说：‘请不起全屋场人的酒，内亲还是要表示表示，做几桌酒席’。莲婶，到时我就请你和丫秀婶来帮我做厨。厨倌就不请了，请他们来做厨，又要几元酬谢礼金，我实在是付不起了。”

“好的，我和你丫秀婶会商量好帮你办这几桌酒席，省下几元酬谢礼金。”她爽快地大包大揽答应。刚才还哭丧着脸的扯浩，现脸色转为有些喜气地又问：“莲婶，一桌酒席要多少鱼肉呀？”“哦，一般一桌酒席是要个三鱼，四肉，斤半鸡，就是三斤草鱼，四斤猪肉，一斤半鸡。”“这么多啊！”扯浩害怕道。“扯浩，一桌酒席十二碗菜，就靠这三斤鱼，四斤猪肉，一斤半鸡变着做，不是很多的。当然，也可以款薄点，这碗蛋皮丝菜，我们就学人家用面条代替，可以省下买鸡蛋的钱，其他的菜也可以想办法省省。”“好，莲婶帮我划算划算，尽量节省些。”

“会的，我和你丫秀婶商量好怎样变这十二碗菜，尽量帮你节省。”说完她抬头看看太阳：“扯浩，太阳老高了，我们还得赴圩，回来再说吧。”她显得有些焦急。“是哦，我们还得赴圩。”扯浩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会儿又说：“莲婶，你这床绿底紫花被再借给我结婚时用。那天她们来探家时，看到摆在床上的这床被子很喜欢。当然，她们不知道是向你借的。等三天后回了门就还你，到时候，就只好对不起她了。”

“哦，我现在就给你，顺便带回去，结婚有很多事要办，免得来回走，耽误时间。”她丢下手里的藤条进了家门，扯浩跟在她后面。她用葫芦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冲洗干净手上草末屑，撩起衣襟抹干手，从橱柜里拿出叠得四四方方，很平整的绿底紫花被递到扯浩手上：“上次世洪结婚用了，我用米汤浆洗好了放在橱柜里，准备你明森叔探亲时回来盖。现在你要用就拿去吧，只是这么多年了，花朵都有些褪色了。”扯浩双手接过被子，手掌在叠得很平整的被子上摩挲着：“这床被子虽然有点旧，但总比我家里那几床破被子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