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一看自己的饭被妈妈递给了姑爷爷，突地跳起大嚷道：“这是我的饭。”姑父快速接过莲子递过来的缽碗，装做没有听见不管不顾匆匆吃起来。“这是我的饭，你听见没有。”见姑爷爷对她说的话没有回应，她冲上前拽着姑爷爷破旧衣服的衣角拼命往下拉扯。想夺回姑爷爷手里那碗本属于她的，这碗没有水的饭。姑父不理会，继续狼吞虎咽，拽不下姑爷爷端着的饭碗，她气急地倒在地下翻滾骂道：“你这坏蛋，跑来我家吃我的饭，这是我的饭，你不要吃我的饭，不要吃我的饭。”

姑父三下五除二吃完，放下缽碗拄着拐杖一声不吭，用他最快的速度离开，走到门口回头看，春雨还在地上撒泼翻滾。莲子背着云荷，弯腰想拉起地上翻滾的春雨，春雨拼了命地在地上翻滾，气得就是不肯起来，她无助地直起腰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由着春雨哭嚎着在她脚边滾来滾去。

背上的云荷也哭了，莲子解下背带，左手反过把云荷环抱在怀里，坐在竹椅凳子上。她解开衣襟把乳头塞进哇哇大哭的云荷嘴里，但这两只乳房就像是两条倒空了的米袋，瘪瘪地耷拉下来没有奶水。云荷用力吮吸着，吸不出奶水的她，哇地又大哭起来，哭累了，抬头看着无动于衷的母亲，回衔上奶头又用力吮吸。

莲子低头看看吸不出奶水的云荷，又看看还在地上翻滾的春雨，两行泪水酸楚地流下。露露懂事地搂着妈妈的肩膀陪着妈妈流泪。莲子突然对着门外，忧心地大喊：“明森，你在滨海能吃饱吗？”

此时，明森在滨海市机关宿舍，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撰写教学大纲。他牢记转业时军首长对他的嘱咐：“周明森同志，这次部队换防把你留在这座城市，是希望你帮助这座城市建立起先进的教学体系，开启一座城市的未来。以你丰富的教学知识和对工作的激情及能力，相信你定能做到。”

他不敢辜负军首长嘱咐，夜以继日地研究、撰写教学大纲。他站起来，想找点东西安慰安慰咕咕叫的肚子，但房间里除了暖水瓶里从食堂打来的白开水，找不出任何可以填肚子的东西。他拍拍肚子：“唉，伙计，我们还是废寝忘食工作吧，这样就可以忘了饥饿。”

他的肩膀现在还能感觉到佟青临别时，使劲揺着他的不舍：“明森，我、你、字荟、升澜我们四人天南地北已分在四个地方，我们各自要珍重身体，为祖国国防，为祖国建设各自贡献自己的力量，今后我们一定要多写信联系。”

金生肩扛镰铲漫无目的地巡走在田间地头。田间搭起的土炉已孤零零，可怜地立着；周围山岭原本荗密的草木已不见踪影，露出狰狞石块。他心情沮丧地看着这一切。

突然，河堤上传来喧嚣声：“风叶，快跑啊，不要让牛顶到你，快跑啊，快跑啊。”众人大喊。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头黄牛犊追着放养它的，不满12岁的风叶顺着河堤跑。风叶惊吓得一边跑一边淒厉地哭喊。“哎呀，不好。”金生说着丢掉镰铲飞脚向风叶跑去。

黄牛犊追上风叶，头一歪，牛角挑起了风叶，一甩，把她摔在了河堤下。随即黄牛犊又蹿下河堤，眼看牛蹄就要踩上风叶。说是迟，那时快，飞脚跑来的金生一把抓住了牛绳，用力把牛攥拖回河堤上离开风叶。不服气的黄牛犊歪头向金生袭来，他把牛绳快速收拢紧，左手扭紧牛鼻拴和黄牛犊来了个眼晴瞪眼晴，右

手握拳对朝他顶来的牛脑袋狠狠砸去。黄牛犊尾巴扬起，四蹄前抵，金生把牛鼻拴紧紧扭住，牛一动不能动。对峙了好一会儿，黄牛犊终于垂下尾巴，收起架势败下阵来。金生见状腾出右手弯腰拾起一根竹枝桠对着牛脑袋一顿猛抽，左手攥着牛鼻栓扭过牛的左脸抽一竹枝桠说一句：“还敢欺负人不？”扭过牛右脸说一句：“还敢负欺风叶不？”左脸一句：“还敢不？”右脸一句：“敢不敢欺负风叶了……”

黄牛犊被他征服，乖乖站在那里只能眯着眼晴，等待竹枝桠一下接一下地抽在脸上。看黄牛犊的嚣张气焰被抽得彻底没了，金生把牛绳交还给已从河堤下爬起，站在一旁抚摸着胳膊抽抽嗒嗒看着他抽打黄牛犊的风叶：“你不要怕，我把它制服了，它不敢欺负你了，它就是欺负你小，不愿让你牵拉它才这样对你。”

风叶接过牛绳，被打得没了脾气的黄牛犊，这回乖乖跟在她身后。

看着乖乖走远的黄牛犊，金生刚才极度紧张的神经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河堤上，心情烦闷又茫然的他，捡起身边的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无聊地一颗又一颗地掷进河水里，河水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清迈叔赤脚走到他身旁坐下。金生看着清迈叔，又低头看看清迈叔的脚，伸出手指摁摁他浮肿起的脚背，一摁一个窝半天起不来。泪水终忍不住地流下：“清迈爷，对不起。”

“孩子，我不怪你。清迈爷明白，你的本意是想让大家过好日子，只是，只是太性急了啊。”“清迈爷，我明白，现在明白了当时你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但请您要命长，一定要命长，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重新吃上饭。”他恳请着清迈爷，对天发誓般地说。“孩子，这，清迈爷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