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员，这个‘剿’字笔划这么多，写起来很难吧？”“还是这句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学会了就不难了。就像你学会了换药、打针、清理伤口，这些现在你做起来多么熟练，一点也不难。如我来换药，打针，清理伤口就很难。”“周教员，这几个字就是我每天做的事吗？”她指着换药、打针、清理伤口这几个字问道。

“是的，这是针对你的工作而编的，你先把这些字读熟，写熟，以后我们再编其他的。”“周教员，你可真好，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小蔡眼里闪着幸福的光看着明森。

“教人识字，都是要针对他最熟悉的事来教字，这样对方就会更有兴趣，也就更容易入门。”“周教员，你可真有学问。”小蔡眼里幸福的光芒又多了层仰慕。

从明森臀部拔出针头放回治疗盘，小蔡从护士服大口袋里，拿出作业本，虔诚地递给他：“周教员，你为我编的课本我又抄写了几遍，看有没有比上次写得更好些？”

“哟，不错，不错，比上几次写得进步多了，写字就是横要平，竖要直，弯钩都要写分明，习惯成自然，慢慢字就会写得很好看。”明森躺在床上手拿着小蔡递过来的作业本浏览着。得到了期待的表扬，小蔡开心地笑了。

她停了停壮着胆问道：“周教员，你的家乡离这里也很远吧？”“是的，很远，应该有一千多公里吧。”“走这么远你父母舍得让你走吗？会很想你吧。”“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1945年为躲日本鬼子，母亲在野外冻死了。”明森语言里透着悲伤。

“哦，周教员，那我们是同命相怜了。我父母也死得很早，叔叔把我送给人家做童养媳。那是户刻薄人家，总是嫌我这做不好，那也没做对，成亲对象也是个整天凶巴巴的人。在就快要成亲时，离我们村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一场激烈战斗，伤亡那个惨啊，部队医院急需要看护，我毫不犹豫就报了名，逃离了那个家庭。现在和你一样无牵无挂地随部队南征北战。”

“啊！我，我无牵无挂？”明森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小蔡。“难道不是吗！你没有了父母，我也没有了父母……”小蔡还想继续说下去，明森忙解释道：“不不不，小蔡你误会了，我虽然没有了父母，但我妻子女儿在家，我很牵挂她们的。”

“啊，你有妻子？还有孩子？怎么没听你说过啊！”“你没问啊。”刚才还洋洋洒洒的小蔡突然呆若木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愣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端起治疗盘冲出门，差点撞到刚要踏进门槛的另一个人。明森不知所措地看着小蔡冲出门的背影，正好和来人的眼睛对上，他激动地喊道：“佟青。”

佟青走到病床前坐下，看着明森好一会儿，拍着他的肩膀：“看起来伤口很快就要痊愈了啊！”“嗯，是的，不用多久就能出院了，这多亏了军区调配来的青霉素和小蔡的细心护理。”“嘿嘿，你还知道人家小蔡的细心护理。”佟青斜睨着明森“嘿嘿”坏笑着继续说：“刚才我都听见了，你不好好谢谢人家，还把人家气跑了。你老兄，真是‘水流红叶无心拾，风送山花不意闻’啊。”“啊！”明森茫然地看着佟青，一下子明白过来，笑笑一句：“我是只恋家乡妻与女啊。”

“妻与女，妻与女，工作忙起来就顾不过来，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写信回家呢，我答应过莲子，每到一处地方就写信回家，现在她一定着急了。”

“这次受伤的事告诉她吗？”“这哪能呢，如让她知道我受伤的事，一定会不顾生死懵懵懂懂地找来，到时就不知是她找我，还是我找她了，对她，我的原则是报喜不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