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冬至，曾经的小学同学决定一起回母校看望一下老师。我们买了一头整羊，还有一大车的礼品，十几个人，六辆车开到了小学门口。

20多年没回来了，眼前的小学几乎变了样，教学楼是新修的，操场也大了一倍，校门也漂亮了许多。

虽然跟我们记忆中的小学不一样，大家还是非常高兴的在学校各个位置拍照留影，这次回母校活动能凑齐这15个人也是不容易，好多同学因为在外地回不来。

我们路过教室，透过窗户玻璃，看到徐老师正在讲课。20多年让徐老师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但是她还是精神饱满的给学生讲着。自己小时候坐在教室听讲的画面又依稀可见。

徐老师看到我们了，她朝我们笑了笑，示意我们等一下。两个力气大的男同学把羊扛进了老师办公室，几个女同学把大包小包的也提了进去。

我感觉这种回忆和现实的再次碰撞有点不适应，这些同学一见面却还是像老朋友一样聊天，大家说起曾经谁上课尿裤子，谁老被请家长，谁被校门口的大孩子下暴，一阵阵欢笑声。

我走出办公室，向远处眺望。现在的教学楼真是比以前高得多了，可以看到更远。远处的嘉陵江江水依然是静静的流淌着。

我拿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燃，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同学，这里不许抽烟哦！”

居然是李校长，他看起来更老了。急得小时候我有一天中午爬上教室窗户跟同学打闹，李校长一声大喊，吓得我差点从窗户下掉下来。因为他长得一副沉闷的脸，总是不苟言笑，再加上他有着一副男中音的嗓门，我们总是在背后喊他老头儿。

“李校长。”

“你小子还记得我啊，现在不爱爬窗户了吧？”

说完李校长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我还真不记得李校长笑过，难道年纪大了就变和蔼了。

李校长眼睛又回到了我手上的烟，我意识到后赶忙把烟收起来。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李校长说完就走。

我莫名其妙的跟上去。

跟着李校长来到了教学楼的顶楼，他打开门锁，推开门，楼顶居然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还有一个烟灰缸。

我会心一笑，这老头儿原来给自己偷留了一个小天地。

“怎么样？这地方抽烟还行吧？”校长一边说一边招呼我坐下，并从身上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了一支。

接下来和校长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包括这20年来学校的发展。我应付着听他一直说，只是偶尔“哦”一声。

心想要是能安静的躺一下，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突然，李校长的声音停住了，我也昏昏欲睡。

“你看前面！”李校长激动的大喊一声。

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死老头儿，又玩我啊？

我顺着校长手指的方向，眼前的一幕让我非常震惊。

嘉陵江的江水翻滚着，就像沸腾的开水，和着泥浆正逐步吞噬着旁边的民房，江水正在快速的上涨，我意识到这可能是山洪爆发了。水势相当的猛，不到一分钟就看到江面扩张了一倍，感觉水逐渐往学校这边扑来。

“校长，这怎么办？”我惊慌失措的望向一旁的校长，却发现他早已没在身旁。

不一会学校广播里传来了校长的声音。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各位老师组织各班同学紧急撤离，往学校后面的山上逃。请大家保证同学们的安全，迅速有序的撤离。”李校长一直在广播里重复着。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江水，准确的说是泥石流已经逼近我前面100多米的距离。我能清晰的听见被淹的地方传来人们的喊叫声。

部队的人已经赶来，正用沙包垒起墙，想要阻断泥石流的继续扩张。但势头太猛了，垒起的沙包很快就被冲撞开，很多战士也被泥石流卷走，场面相当悲惨。

我看向楼下，老师们正组织着同学们有序的逃离。仿佛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仔细一听是老同学们。我才意识到该跑了。

我迅速跑下楼，跟老同学汇合。李校长还在不停的广播喊话。我们只能跟着人群往外跑。我看到徐老师手里抱着一个摔得满头是血的同学，一边跑一边指挥其他同学往校外山上跑。

同学们的哭喊声，奔跑的脚步声，东西撞到的声音，李校长的广播声，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嗡嗡作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几个同学跑散了，就剩下5个同学还在一起。我回头看向泥石流扑来的方向，感觉它已经越来越近，我们似乎来不及跑上山了。

突然一个人喊到，“看！那是什么？”

我们转过头，就在泥石流上面的天空突然冒起了浓烟，灰黑色的，看起来有几百米高，并迅速的弥漫着。

仔细一看，那不是烟，居然是泥石流被卷到了空中，就像海啸一样奔涌过来，而且它的速度甚至比地上的泥石流还快。

眼看它们已经到了离我们几十米远的地方，我看到半山腰有一个废弃的防空洞。这个防空洞我们小时候就去玩过，门口被一块大石头门挡住，七八个力气大的小学生才能把门移开一个刚好能侧身进去的缝。这个防空洞里面修得很奇怪，越走越高，我们打着电筒，爬了十几分钟的梯坎，还是没有到达尽头。里面时而上梯坎，时而下坡陆，时而左转弯，时而右转弯。并且还有山泉水从梯坎边流过。里面最奇怪的是空气特别好，除了有一股潮湿味儿，一点也不缺氧。

“大家跟我去那个防空洞！”

我大喊一声。5个同学毫不犹豫的跟我跑了过去。

“快，我们把石门移开！”

我招呼大家一起使力推门。大人的力气果然还是不一样，以前七八个小孩费劲吃奶的力气才移开一条缝，我们5人却还算轻松的就把石门推开了。

“大家把手机上的电筒打开，里面有一长段上坡路，都是梯坎，你们一直往上跑，我估计没错的话，这个防空洞能通向山的另一边。”我对她们说。

外面的泥石流已经近在咫尺了，学校也已经被吞没，不知道李校长有没有逃出来呢。

已经没时间多想，我们赶紧把石门拉回来。

“等一下！”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门缝里。

“还有一个人！”我喊道。

李校长从门外窜了进来，这身姿我真想用灵巧来形容。

“李校长，我还以为你没逃出来。”

“别废话，赶快把门关上。”校长说。

我们关上石门，刚跑出几米远，就听到石门被一股巨大的力撞击了一下，接着就是不停的撞击声，然后有水流了进来。

“大家快跑，水已经进来了。”

李校长一声大喊，大家像脱缰的野马，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逃命。我都忘了呼吸，就一口气往上跑。防空洞里相比外面安静了许多，只能听见我们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是跑了多长时间，感觉已经往上跑了几百米的梯坎，终于到了第一个弯道处，我记得这个弯道转过去就是一个大平台，像是一个集会的地方，还有一个舞台，甚至还有幕布。舞台下还有几排长椅。

大家跑到这里后都说跑不动了，于是都停下来休息。

这时候才晃过神来的两个女同学才开始哭出声来，大家也都吓得身体不停抽搐。

跟电影《2012》里面场面太像了，“这是怎么回事？世界末日吗？”

我这时才清楚的看到一起跑进来的5个老同学分别是：胖子张达、体育委员刘强、近视眼孟翔、女学霸陈瑛、班花艾敬，还有李校长和我。

“这太突然了，我们来的时候天气还好，一点征兆也没有。”张达说。

“外面的人会不会都死了？”陈瑛问。

“我们要不要继续往里面跑？越高越安全。”刘强问。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孟翔问。

艾敬一直抽泣着没有说话。李校长毕竟年纪大了，一时还缓不过来，坐在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膛。

“这个防空洞，我小时候进来过，但是没有走完，里面应该还有很远。没猜错的话，可能会通向山的另一边。”我不紧不慢的说着。

“那万一这个洞最终是死路，等水从外面淹进来，我们不是就死在里面了？”孟翔说。

大家同时看向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我没走到过尽头。

孟翔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我们刚才差点死了。

我看手机也没信号，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办法知道。

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外面的人是不是都死了？

这个防空洞后面的路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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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