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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白发生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 分类: | 字数:46万

第48章 翻云

书名:归来白发生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字数:3690 更新时间:2024-10-20 06:41:20

如果网络小说里的“穿越时空”能在现实中发生,顾兰因一定不顾一切地穿越回八年前,揪住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孩,然后狠狠抽她两耳光。

可惜发生过的事没法改变,哪怕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真的成立,走过的路依然是一条单行道。

没有复活币,更没有倒带重来的机会。

压抑多年的情绪一朝反噬,顾兰因猝不及防,险些没扛住。等她发觉不妙时,血压和心跳已经双双逼近人体生理极限,眼球里的毛细血管急遽充血,蛛网一样纠缠着瞳孔,眼白被血丝缠成盘丝洞,那双温婉的桃花眼看起来有点吓人。

仿佛欧美恐怖剧里,因为受到血腥味的刺激而即将现出原形的吸血怪物。

好在顾姑娘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丰富,总算赶在“变形”的最后一刻将濒临爆发的情绪抢救了回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涌入脑中的血液连着七情六欲一并压回胸口,全副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数到第三十二下时,眼睛里的血色尚未完全消退,脉搏却已经显而易见地沉稳下来。

就在她稍微恢复了些力气,扶着矮墙慢慢撑起身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微乎其微的动静。

金万豪的后门正对着一条小巷,从巷子斜插过去是一片停车场,对面就是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两个星期前,步行街上的店铺因为经营不善,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火灾,自己停业整顿不算,还拖累了同行,一连小半个月,步行街的生意都不怎么景气,到了晚上更是鲜有人至。

周遭一片安静,那个动静听在顾兰因耳朵里也就格外惊心动魄。

她先是直觉反应“师父”,然后又毫不犹豫地甩了自己一巴掌:那动静分明是女人的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瞎想什么呢?

太阳都下山了,白日梦也该醒了!

她蓦地扭过头,就见一个人影从巷口的夜色中走出,八公分高的鞋跟点着水泥地,发出不紧不慢的声响——那果然是个女人,不用看脸,光看步态就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每一步都踩得袅娜婉约,一看就是专门接受过体态训练的。

顾兰因留神一打量,发现这位突然窜出的美人居然有点眼熟,再仔细回了一下,才起这妹子好像是酒会站台的礼仪小姐,之前公司给工作人员做集体培训时,她俩还打过照面。

一般来说,情绪紧绷的人在遇到熟人时会不由自主地放松戒备,顾兰因也不例外。不幸的是,可能是因为这妹子吃过太多回“放松警惕”的亏,遇事下意识地多想一步,比如现在——按时间推算,酒会应该进行到吃吃喝喝的环节,这帮站了一晚上的礼仪妹子们很应该忙里偷闲,找个没人的角落,用高油高糖的垃圾食品犒劳自己揭竿而起的五脏庙。

怎么还有力气跑到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里瞎转悠?

一念及此,顾兰因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没有任何变化,一只手甚至十分放松地插进衣兜里,挥着左爪打了个招呼:“你是今晚负责捧托盘的礼仪姐姐吧?叫陈、陈……”

“陈莎莉,”女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光源能照亮的地方,应该是刚离开酒店不久,她身上的旗袍还没来得及换,“你是长飞的吧?真巧,怎么在这遇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到近前,离着还有五六步,顾兰因忽然觉得视线像是被什么晃了下。

那一刻,顾姑娘心头警铃大作,一丝凉意顺着脊椎窜了上去,浑身寒毛毫无缘由地炸成一片,她直觉遵从了下意识的反应,身形拔地而起,脚尖离地三尺,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密密麻麻的银针就擦着她的脚底板过去。

她身后的矮墙惨遭横祸,不幸成了替罪羊,只是一眨眼,已经被尖利的针头扎成一只刺猬。

顾兰因人在半空,看似没着没落,左脚尖一点右脚背,不知使了个什么身法,方位忽悠一转,如一只凌空扑击的大鹰,转瞬到了女人跟前。

那女人踩着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走路跟踩高跷似的,一摇三晃,让人不由地担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崴了脚。然而兔起鹄跃的刹那,这女人的动作居然出奇的灵敏,步子细碎的几乎看不出移动的痕迹,行云流水一般,间不容发地让过意剑传人隐含杀气的一击。

顾兰因学了聪明,一击不中便让到一边,并不急着出手:“身手不错,想不到这年头,连礼仪小姐都藏龙卧虎,唉……江湖上混口饭吃可真不容易。”

女人抬起一条胳膊,似乎想用衣袖掩住脸,遗憾的是她那件旗袍是短袖,一抬手掩了个空,只能用手背将就了下:“言重了,要不是为了混饭吃,我哪敢在唐门传人跟前瞎卖弄?”

这妹子长得是个美人模样,说话声音却有点奇怪,像是故意捏着嗓子,唱戏似的咿咿呀呀。

顾兰因平时大约不怎么爱看戏,愣是被她这口国粹腔吊出一身鸡皮疙瘩。

而后,她注意到“唐门”两个字,先是愣了下,旋即飞快地明白过来:“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五毒教的高人……把阁下这种‘人才’当成礼仪小姐使唤,长飞的HR真是有眼无珠。”

第48章 翻云

很显然,顾小姐的“高人”和“人才”打着引号,不过女人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怎的,居然当恭维全盘笑纳了。

“您过奖了,我不过一无名小卒,哪称得上高人?”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方手帕,当水袖甩了甩,掩住嘴唇轻笑起来,“之前在‘重生’,承蒙唐门高徒指教,这份人情我还愁着不知怎么还好,可是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上了——用戏文里的话该怎么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顾兰因:“……”

她越听这女人说话越不得劲,寒毛快炸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森林,心说:跟你有缘?我特么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祖坟冒青烟了?

她转动手指,锋利的银簪旋成一团白蒙蒙的光,若有所思地撩起眼皮:“陈,这个姓倒是难得……听说五毒教这一任教主就姓陈,阁下居然跟他是本家,不会是巧合吧?”

女人没说话,只是掩口微笑。

顾兰因恍若未觉:“要劳烦阁下千辛万苦地混进长飞,这个目标肯定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怎么着,明氏两任掌门人,谁这么没眼力见挡了五毒教的路?明睿东,还是明承诲?”

女人微微一眯眼,目光有点发冷:“这就不劳唐门高徒多费心了,托阁下的福,网戒中心被查封了,手下一帮兄弟没了落脚的地方,只能餐风露宿的……唉,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找回场子怎么成?”

她一边说,一边捏着兰花指甩了甩帕子,恰好一阵小风从巷子尽头挤进来,顾兰因头发没绑紧,两绺长发从耳后垂落,又被夜风撩起,微妙地擦过鼻尖。

这姑娘抽了抽鼻子,差点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她敏锐地闻到一股幽微的香味——那应该是某种花的香气,很清淡,又带着一点甜腻,让人无端以为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藏着一片花圃,大片的栀子花在晚风中盛放。

然而顾兰因可能是被类似的套路坑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她第一时间屏住呼吸,手中银簪突出如电,直取女人眉心。

女人扭动腰肢,如风摆杨柳一般,眼看已经避了开,顾兰因的去势忽然变了,那一剑横削而出,银光骤然暴涨,眼看要将她“一刀两断”!

女人猝不及防,在意剑传人的剑锋下,小碎步显然不太够用,步子迈得有点大,八寸高的高跟鞋差点崴了脚,险伶伶的和剑锋擦肩而过。饶是如此,旗袍前襟还是被摧枯拉朽的剑锋挑开一道裂口。

女人蓦地抬起头,就跟换了张脸皮似的,笑容收得一滴不剩,神色凝重的近乎狰狞:“你不是唐门传人……你、你是意剑门下!”

顾兰因憋着一口气,没功夫跟她瞎掰扯,三寸长的发簪化作一团银光,转瞬已经到了女人跟前。女人一句话没说完,被她逼得连退三步,眼看要往后栽倒。尖利的鞋跟却顺势踹向顾兰因脚踝,迫使她往旁闪避。

逃过一劫的女人眼神越发冷戾:“我还当是唐门门下,原来是顾琢留下的那个贱种。怎么,你师父死不瞑目,自己又没法从黄泉底下爬出来翻盘,就找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送死?”

顾兰因刚恢复正常的眼睛瞬间又红了。

但是跟方才又有点不一样,毕竟顾姑娘闯荡江湖多年,没那么容易受人挑拨,那眼睛里的血色虽然汹涌,却像是被个看不见的罩子封住了,再怎么横冲直撞,终究没有漏出一星半点。

她一声不吭,三寸长的指间刃顺着那女人的身形转过半个圈,弧度圆融优美,仿佛黑夜中旋开的一朵花。女人却踉跄了下,仔细一看,她旗袍上绣着的一朵折枝玉兰花被她挑断了一线花蕊。

就在这时,斜刺里传来一声:“小心!”

顾兰因得理不饶人的一步已经迈出,听到这一声,她来不及细想,腰身往后一仰,整个人凌空倒悬而起,就见那女人飞起一脚,高跟鞋尖探出一截短刃,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腰侧过去。

这一下要是慢上半分,顾小姐腰腹处大概已经豁出一道血口子了。

顾兰因眼神陡然一冷,人还在半空,手却已经借着凌空之势劈斩而下,难以想象的风声当头呼啸,仿佛要将夜色一劈两半。

这一剑颇有神挡杀神、佛挡灭佛的气势,女人虽然喜欢拖着装神弄鬼的调门,却终究没能脱离“肉体凡胎”的套路,见势不妙,她动都没动“正面硬碰”的念头,八分高的鞋跟刚一着地,就跟踩了西瓜皮似的——一个原地转向,就要溜之大吉。

老话说“穷寇莫追”,夜深人静,又是黑灯瞎火的小巷,按照顾兰因的性子,原本不打算冒险追上去。可是这位好死不死,撩拨她就罢了,竟然还对顾琢不敬——她是贱种,那养大她的顾掌门成了什么?

敢冒犯她师父,没说的,弄死!必须弄死!

顾兰因紧跟着要追上去,至于追到后是大卸八块还是五马分尸,全看心情。谁知这时,她身后那人又卡着时点开了口:“行了,别追了,让她去吧。”

顾兰因脚步一顿,循声扭过头,就见一个老人从夜色中走出。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背有点驼,挺不直似的微微躬着,手里拄着个拐杖,杖头戳在水泥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顾兰因微微一皱眉,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只觉得这老头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就听那老头问道:“姑娘,你可是姓顾?”

顾兰因瞳孔倏尔一缩,一字一顿:“……翻、云、掌?”

虽然警方在金万豪酒店布下重兵,誓要将那根不知是真是假的搅屎棍子扼杀在没露面之前,遗憾的是他们事先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却唯独没想到“自然发病”这一条。

众目睽睽之下,明氏掌门人在签约仪式上猝不及防地脑梗发作,当着记者和镁光灯的面被救护车拉走——想都知道,明天东海市民们一觉睡醒,打开手机的瞬间必定被各种版本的“豪门风云”刷屏。

“你怎么看?”

酒店监控室里,陈聿将明睿东从走进会场到发病倒下的录像片段翻来倒去地看了十来遍,到最后几乎是一帧一帧地往后跳,每根头发丝都拉出来检查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然而他的表情非但没松弛,眉头反而越皱越紧,沉吟片刻,转向一旁的秦副队:“如果单从监控录像上看,从明睿东走进会场,他身边就只有明氏和长飞的工作人员,没有被人动手脚的余地,这事怎么看都像是个不幸的‘巧合’。”

他说得委婉,与他搭档的秦副队却听懂了:“陈队是觉得,这事不仅是意外这么简单?”

陈聿:“签约仪式前一晚,我们接到匿名报案,结果仪式当晚,明睿东就因为突发脑梗住院——如果这是巧合,你不觉得明睿东和这个匿名的报案人太过‘心有灵犀’了吗?”

秦副队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直视“心有灵犀”四个字了。

陈聿就像跟监控屏有仇一样,把那段视频来来回回倒腾了几十遭,突然毫无预兆地定格住,指着屏幕中的某个人问道:“这人是谁?”

秦副队定睛一瞧,发现他指定的是某个礼仪小姐,穿一身绣花旗袍,正捧着托盘款款走上台,托盘里装着的赫然是刚开封的红酒和酒杯。

陈聿喃喃地说:“我记得,明睿东倒下时,酒才喝了一半……”

他话音一顿,和秦副队飞快地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位见多识广的警官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瞬间,都有点被这个可能性吓住了。

旋即,秦副队回过神,撂下一句“我这就让人去检查那杯酒”,便脚不沾尘地匆匆离去。

陈聿来不及叫住他,只能叹了口气,下意识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第N+1次拨通了某个闭着眼睛都能摁出来的号码。

果不其然,还是关机。

陈警官一句骂娘憋在喉咙里,就要把手机往地上掼,谁知脱手的瞬间,手机像是知道大事不妙似的,沉睡许久的求生欲蓦地觉醒,剧烈哆嗦起来。

陈聿手一抖,赶紧没命地把手机捞回来,低头一瞧,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刚憋住的一口气不觉泄了,随手接起来:“霍爷爷?”

霍大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开门见山道:“小聿,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陈聿耐着性子解释道:“霍爷爷,我手头现在有个案子,不方便离开。”

“我知道,我就是为了这事,”霍大爷说,“对了,你是不是在找那姑娘?她现在也在我这儿。她,唔,情况有点不太好……你最好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