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武大满脑子都在想着什么，愤然道：“够了！武大哥，你此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现在不应该担心武二哥的安全吗？他是为了救你才闯进西门府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哈哈，可笑至极！救我？你看看，他挥刀明明是见不得他心爱的女人被西门庆侮辱了！

他眼里只有你！在危急关头，他第一刀挥向的是你身边的西门庆！

那时师爷还拿着火折子站在我旁边呢，但凡他手快一些，我就被烤熟了！

你竟然说他是为了救我？”

武大说完这番话，又狂笑起来。

我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好可怕，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现在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都还在躲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来到的官兵，所以我不打算跟他再争论下去，便悄然上楼去了。

我一个人上了阁楼，坐在窗前，透过窗户的缝隙静静地看着外面。

这是我第几次往外面看，我也不清楚了，只是我的心情回回都不一样。

半夜时分，老伯终于回来了，他从郓哥那里带来了消息。

他告诉我们，我们走后，武二放下了长刀，出门对官兵说人是他杀的，他要自首。

因为朱老爷和师爷都死了，武二就自己带了枷锁，叫小丁押着他，往东平府去自首去了。

我突然记起来了，好像原着中武二的审理也是在东平府，后来罚了刺配，去了孟州。

但原着中的武二是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可以保留性命，现在他却杀了县老爷和师爷，这罪怎么能轻得了？

“老伯，我想去东平府。”我说。

“金莲，孩子，咱们再等等吧！”老伯说着，打开了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些炊饼。

“武大，金莲，你们快吃！郓哥那孩子心眼好，想得周到，让我带回来给你们吃的，他让我们就躲在这里，说帮我们打探消息，天黑了还给我们送饭。”

我点了点头，吃了些炊饼，上楼去了。

老伯和武大在楼下睡，我想到武大刚才的那番话，隐隐地替老伯担心。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在武大心里竟然有这么多可怕的想法和偏执的理解。

想想武大从小到大受到的屈辱，我在气愤的同时，对他也很同情。

要是在现代，我一定会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让他慢慢铸就一颗不自卑的心，有一个积极的生活态度，而不是一个人在心里反复咀嚼那些耻辱，然后化成仇恨的种子，采取愚昧的行为再去伤害别人。

第二天，我早早就下楼了，我惊讶地发现老伯竟然睡在灶间的柴火堆里。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笑笑说：“没事，睡草堆睡习惯了。”

我半信半疑，看了看武大的房间，那房间的门紧紧地关着。

难道是武大不让老伯跟他一起睡？

武大看见我，竟然对我说：“金莲，我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你要是心疼老伯，今晚我上楼来睡，老伯睡下面。”

我一下子呆住了，他要上阁楼来睡，这是什么意思？

“你……你上来睡？”我结结巴巴地问。

“是啊，我上来睡。金莲，我想好了，上官婉儿的事是我混账，我不识好歹，我眼瞎，现在我明白了，也后悔了，咱们那张和离书不算数，反正西门庆那个见证人也死了。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好地过日子。”

武大说得轻飘飘的，好像这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

老伯一听这话，坐不住了，他对武大说：“孩子，婚姻岂是儿戏，再说，现在咱们得想办法救你弟弟，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呀。”

“你觉得武二，还有救吗？ 他去自首的目的，你难道还不清楚？”

“你……你说的什么话！”老伯气得捂住了胸口。

“武二不就是要我们好好过日子吗？我们应该遂了他的心才是！金莲，要是咱们平安无事，就夫唱妇随地好好过日子，我从今晚开始，把被子一卷，上楼来睡，这事就成了！”

“武大哥，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断然拒绝了他。

“潘金莲，你昨晚不是说你看得起我吗？在你心里，我从来就不配做你丈夫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心里都瞧不起我，嘴里一套，心里一套，把我当傻子！”

“你住口！”老伯忍无可忍。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这么多年没管过我，现在突然冒出来，胳膊肘一个劲往武二那边拐，你根本就不是我记忆中那个爱我的父亲！”

武大回嘴的声音比老伯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