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温暖如春，墙上悬挂的水墨画淡雅清新。

相柳扭头盯着小夭，如此好的时机她却向自己讨要冰晶球。

相柳猜，小夭一定没有仔细看过那只冰晶球，那并不是小夭给他的那只，而是他重新做的。

“我听不懂你的话。”

“我的冰晶球还我！”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相柳只是拿回他自己的东西，他现在不想让小夭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了。

小夭用言语刺激着相柳，“没想到你如今也学会了撒谎，哦，我倒是忘了你是个撒谎高手，在菩罗幻境中的时候，就装作不认识我，嘴里说着不见我，还是出现救了我，先柳，反复无常口是心非的人一直是你。”

相柳成功被激怒，他反复无常？他口是心非？这一切是因为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吗？

“不想死就松手。”

“你敢杀我吗？”

当然不敢，相柳只能甩着手，却不舍得用灵力。

相柳盯着小夭，“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见小夭红了眼眶，“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相柳沉默了，此时很多种情绪在他心间涌动，理智告诉他，已经经历过的事就不再重蹈覆辙了。

尤其如今他的妖丹内藏了蛊毒，金天层雪到底要做什么他还没有查清楚。

想到这里，相柳用灵力逼开了小夭，“我已经有婚约了。”

刹那间小夭的脸变得白如纸，对于相柳和金天层雪的婚约她早就知道，但此刻从相柳嘴里说出，小夭只觉得心痛如绞。

压抑在心内五百多年的悲伤此刻如卸了闸的洪水翻涌而出。

相柳眼见着小夭吐出一口血，身子往一边倒去，他飞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气息绵软，相柳皱眉问道：“你身体是怎么回事？”

小夭推开了相柳，“反正你又不在乎，有什么好问的。”

“你若不好好说话我立刻就走。”

“不好好说话的难道不是你？”

相柳瞪着小夭，小夭凝视着相柳，谁也不肯低头。

相柳深呼一口气，“那涂山璟真是没用。”他如今真是后悔将小夭交到涂山璟手上。

“关涂山璟什么事，是我自己夜夜哀思，日日难过，这五百多年的情绪积压在心间，心脉早就脆弱不堪，受点波折就会心痛如绞，严重了就会吐血。”

所以，刚才是因为听到自己有婚约才难过到吐血的吗？

相柳紧抿着唇，冷声道：“还不是那狐狸没用。”

小夭平息着气息，说：“我在五百多年前就与涂山璟和离了，我跟他一直是分屋而睡，他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也是情理当中。”

相柳心念电转，原来小夭和涂山璟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和离了，所以她才会在幻境中选择和自己在一起。

小夭环顾四周，说道：“这家酒馆我和那个你曾一起来过。可惜你没有他的记忆，不然你不会对我如此冷漠。”

相柳皱眉，小夭只记得和幻境的那个他一起来过，就没有尝出这酒有些熟悉吗？

他冷声道：“王姬还是早日分清幻境和现实，沉溺于幻境只会害了你。”

眼前的小夭往前一步，唇角的血似忘川花般鲜红。

“那你为何要在幻境百日之久？难道不是你沉溺于幻境吗？”

相柳愣在原地。

小夭又往前逼近一步，“在菩罗幻境中，你为何问我爱不爱你，为何与我亲吻？”

相柳往后退去，直到撞到墙。

他见小夭伸出手，一如那一夜，他夜闯小夭的闺房，那是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换来的一次靠近，可小夭竟然连脖子都不准他再吸。

想到这里，相柳阴沉下脸。

银白的的面具下，那冷漠的眉眼刺痛了小夭的双眼。

相柳安静看着她，“王姬的话可说完了？”

小夭沉默许久，缓缓向后退去，“你不是他……你走吧。”

是啊，他怎么会是“他”呢，他可没有“他”如此幸运，能有那样幸福的一生。

相柳与小夭擦肩而过，再看下去，小夭悲痛欲绝的表情会让他发狂。

站在飘雪的街道上，相柳抬头盯着二楼的雅间，看着小夭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两颗心隔着一扇窗户都在痛疼着，但那同命连心的蛊虫已经不在了，谁也不知道彼此此刻的心情。

印在窗户上的身影站起身，相柳躲到暗处，见小夭脚步踉跄着走出酒馆，担心小夭出事，相柳慢慢跟在她身后。

小夭时而在雪中转圈圈，时而捏雪球砸向地面，时而踢着地上的雪。

相柳无奈地笑，不管经过多少磨难，小夭一如往昔般没心没肺。

就在小夭穿过十字路口的时候，那匹疾驰来的天马已经收不住，相柳急急往前冲去，却被一个墨绿色的身影抢了先。

两道人影扑倒在地，小夭趴在防风峥身上受了些惊吓。

相柳止步于此，漫天大雪染白了他的黑衣，也给他的眉眼染上丝丝冷意。

他见小夭惊慌而逃，见防风峥盯着小夭离去的背影低低地笑，那双拢在袖中的手倏地攥紧。

相柳跟着小夭直到进了驿馆，没想到如此巧，毛球找的驿馆也是这一处。

他上了楼进了房，在毛球开口说话之前堵住他的嘴：“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滚去睡觉。”

毛球见相柳脸上的面具不在，真容就如此展露出来，问道：“我就问一个问题，你的面具呢？”

“丢了。”

“面具丢了不要紧，心可不能再丢了！”

相柳微微皱着眉，毛球与他在一起上千年，自己在想什么根本瞒不过他。

相柳视线划过毛球的嘴，给毛球噤了声。

“这么愿意多嘴，就罚你两日不能说话。”

毛球委屈得紧，“呜呜”两声见相柳根本没有饶过他的意思，就滚到一旁榻上去睡觉了。

熄灭灯后，相柳终于肯脱下伪装，那清冷的眉眼褪去冷漠疏离，换上炙热的柔情。

他掏出那只冰晶球在月光下看着，那“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的小字让相柳的心跳动起来。

这大荒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只有他自己，一个计划在脑中逐渐浮现。

相柳叹了口气，如此一来，那五百年前做得一切真的就如一个笑话。

相柳翻了个身，抱着水晶球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