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轻声笑，“现在你还觉得我残忍吗？”

小夭瞪着他，“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儿，联合涂山璟来欺瞒我，说什么计划有变将我骗回去，原来是找虐去了。”

相柳躺倒在榻上，闭着眼说：“我总归欠了金天层雪的恩，若不是她在斩妖箭上做了手脚，我根本没有复活的希望，那三个月的折磨，还她一条命，无亏无欠。”

小夭怔了怔，这才明白相柳胸怀坦荡，所作所为都无愧于天地，想杀金天层雪自然要先还清她的恩。

相柳疗了两天的伤已无大碍，毛球着急忙慌跑来，附身在相柳耳边低语几句。

相柳脸色冷了下来，扭头看向在花园里和三个孩子玩闹着的小夭。

他眯着眼道：“她真是作死。”

毛球低声说：“先带着小夭和少主们离开这里吧，他们很快就来了。”

相柳知道金天层雪不是什么善茬，防风峥一死，她就迫不及待要来杀小夭了。

相柳临危不乱，冷静安排着：“去告诉玱玹，请玱玹派暗卫来保护小夭，另外再将我的暗卫抽调一部分给小夭。”

毛球化身小白鸟儿急急往神农山上而去。

小夭走过来，“毛球怎么刚回来又飞走了？”

相柳拉着小夭的手，目光灼灼，“金天层雪派了人来杀你。”

“来杀我？”

“大概傍晚时分。”

小夭喃喃道：“这个该死的恶毒女人，杀她十遍百遍都不过分。”

相柳紧了紧握住小夭的手，轻声问道：“你怕吗？”

小夭讥笑，“我怕她个毛？正好来试试我的灵力。”

相柳眼中荡起涟漪，好似要把小夭卷进去，“我让毛球去玱玹那里请暗卫，我也抽了一部分暗卫留给你。”

小夭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要回蛇影岛，金天层雪的事必须尽快解决。”

小夭听到相柳又要离开，心内难受万分。

“我不想让你走……”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你会平安回来的吧？”

相柳抱住小夭，“会的。”

晚霞的余晖即将消失殆尽，小夭躺在廊下舒展着身体。

“再不来我可要去睡了。”

她侧头看着身后的潇潇，清丽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潇潇，你就不想过自己的生活吗？”

潇潇瞥了一眼小夭，“王姬同样的问题已经问了两遍。”她懒得再回答。

小夭摇晃着藤椅，“我是不明白，你和阿獙在别扭什么。”

潇潇微微皱了皱眉，但也只是微微，她淡淡说：“神妖不能在一起。”

小夭“咝”了一声，“潇潇，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阶级矛盾的人。”

“什么意思？”潇潇没听懂。

“你瞧不上阿獙？”

潇潇没答话，心里却想起与阿獙第一次在玉山相见时的场景，那是第一次，潇潇对着那双促狭的狐狸眼脸红心跳。

五百年后与阿獙再见，是在轵邑城的回春堂，潇潇去请小夭参加上巳节的时候。

命运的齿轮转动，让她和阿獙有了越来越多的接触，两人互有好感，但都很克制。

潇潇说：“这世界最不可靠的便是爱情。”

小夭无语凝噎，“那什么最可靠？”

“钱。”

小夭噎住，“一生一世一双人与钱不可以同时拥有吗？”

潇潇清冷的声音飘来，“有感情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打败，被打败玱玹就会生气，他生气就会扣我的钱。”

“这……”

听潇潇这样说，好像感情与钱，是有些关系。

小夭低着头梳理着脑中的思路，她得好好想个理由堵住潇潇的嘴。

潇潇说：“你和相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九命军师在爱上你之后有多凄惨。”

小夭跳起来作势要捶潇潇，被阿獙闪身过来挡住。

小夭咬牙：“潇潇，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潇潇和阿獙充耳不闻，两人凌厉的眼神望向夜空。

“他们来了。”

小夭摊开手掌，银色的弓闪着幽幽的寒光，“正好我想找人切磋一下。”

小夭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闯入府邸，原来金天层雪派来的人还未接近院墙就被躲在暗处的暗卫斩杀了。

夜空窜起一支蓝色的幽火，撕破无尽的黑幕。

潇潇松了口气，“已经都解决了。”

小夭嘴角抽了抽，“这就完了？”

潇潇点头，“完了。”

小夭收起弓，“没劲，金天氏的人真够弱的，耽误我睡觉。”

小夭转身回了房，廊下只剩下潇潇和阿獙。

黑夜无尽，无星无月，像这看也看不透的未来。

阿獙问道：“你真的觉得相柳爱上小夭后很惨吗？”

潇潇张了张嘴，清冷的脸上带着丝纠结。

阿獙看着潇潇，“若他知道有如此多的磨难，你猜他还会不会坚定的走向小夭？”

潇潇躲避开阿獙的视线，“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相柳。”

阿獙往前一步，“若你是他呢？你会如何选择？”

潇潇不动声色往后撤了半步，“若我是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和王姬有过多的纠缠。”

阿獙目光幽暗不明，两人静默许久，阿獙淡淡道：“去睡吧。”

季冬之月，望日。

金天谷张灯结彩，红幔满园。

金天层雪身穿大红色的嫁衣，坐在镜前由婢女梳着发髻。

金天啸走了进来，面色沉重，待金天层雪梳妆打扮好后，屏退了屋里的婢女们说道：“雪儿，爹总觉得情况不对。”

金天层雪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是我的凤冠与我的嫁衣不配吗？”

金天啸道：“你派去的几支人都是有去无回，爹担心轩辕国君插手了此事，毕竟那王姬……”

“爹！”金天层雪打断金天啸的话，“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能不能不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金天啸叹息一声，若金天层雪真的嫁给鬼方氏族长为妻，他金天氏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想到这里，金天啸心里的石头往下落了落。

婢女艳儿敲了敲门，“小姐，鬼方氏迎亲的船队来了。”

金天层雪笑若芙蓉，“繇来了，我的盖头呢？”

金天啸给金天层雪盖上盖头，扶着她从屋里走出。

相柳一身大红婚袍，额前一抹金色羽釉，俊朗无比，对着金天啸俯了俯身子，从嘴里不情愿的挤出“岳父”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