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而落的红花像淅淅沥沥的红雨下在小夭和玱玹之间，小夭这才发现玱玹的眼中已没有了神采，也没有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小夭一时无言以对，只得缓缓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玱玹伸手揉了揉小夭的头顶，“这次，可要长长久久圆圆满满到老啊！”

小夭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

见小夭哭，玱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

“傻子，哭什么。”

小夭吸了吸鼻子，“哥哥，你是不是很累？”

玱玹自嘲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知道会很累，但我没想到，这条路走的还很孤寂、很落寞，走到现在再回头，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你还有我。”

玱玹闻言神情微舒，“还好有你。”

小夭问道：“大王子的事，你想怎么办，难道你要放任他不管吗？”

玱玹将小夭按到秋千上，轻轻推着：“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初霁这孩子是我身边长大的，我了解他。”

小夭扭头看着他，“那馨悦呢？”

玱玹勾起一抹苦笑，“你这样问下去只会让我觉得我很没用。”

小夭觉得玱玹变了，换了以前，他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五百多年人事变迁，谁又会停留在原地呢？万丈深渊犹有底，人心深沉却永远没有尽头。

自从收了京姬这个徒弟，小六的日子就变得忙碌起来，除了每日坐诊，还要空出时间来教授毫无经验的京姬医理。

还好京姬聪明，小六教过的东西一学就会，医书也读了一本又一本，不到半年的时间已经可以认清八成药材，独自抓药煎药了。

秋日的午后，小六坐在诊桌后昏昏欲睡，突然嗅到满鼻花香，抬目看去，正巧见金天层雪盈步走来。

小六见识过的美女如云，但金天层雪身上那种柔媚总能激起人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金天层雪对着小六微微一笑：“贸然前来叨扰公子，实在是小女情非得已。”

小六偏偏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大手一挥道：“既然知道是叨扰，就请姑娘赶紧离开吧，别打扰我做生意。”

金天层雪脸涨得通红，眼眶里已经含满了泪水，似受尽了委屈。

小六拧眉看着她，“我并不认识你，你跑我这里来哭什么？”

金天层雪细嫩的纤指抹去眼泪，颤声说：“我知道你能找到他，所以……”

小六在心里暗骂着相柳，想是这厮上次对金天层雪说起过自己，这才让金天层雪寻了来。

小六让京姬先坐着诊，将金天层雪请进内堂坐了，说：“你来找我也没用，我跟鬼方繇并不熟。”

金天层雪道：“怎么会呢，他说你是他很重要的人。”

小六真恨不得掐死相柳。

“姑娘，你说我一个普通的医师，何德何能成为鬼方氏少主重要的人呢？”

金天层雪盯着小六说：“我知道你是女子，也知道你是轩辕王姬。”

小六噎住，暗道这金天层雪不是个善茬儿，似乎知道所有的一切。

事情有些棘手。

小六不动声色，“既然你知道，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金天层雪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柔声道：“让你离开鬼方繇。”

小六挑了挑眉，“我离开他？”

金天层雪点点头。

小六抱着胳膊好整以暇，“不知金天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金天层雪勾唇浅笑：“王姬是聪明人，为什么非要我说透呢？”

小六恨不得上前按着金天层雪的脑袋在地上摩擦。

“你还是说透比较好。”

金天层雪眨了一下眼睛，“五百年前，九命军师相柳战死，鬼方氏少主神秘失踪，五百年后，鬼方少主重新出现，于此同时，死了五百多年的防风二公子回来与你定了亲，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

小六心内大骇，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金天小姐这脑洞真够大的，需不需要我开几副药给你？”

金天层雪冷冷地说：“我等了他八百多年，我绝不会放手的。”

小六起身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就不送了。”

金天层雪起身离去，行到门口时扭头看向歪靠在墙上的小六，见她吊儿郎当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跺了跺脚提着裙子走了。

阿安站在柜台后，见金天层雪嫩黄色的衣裙消失在人群中，这才开口道：“祖师爷，你艳福不浅啊！”

小六瞪了阿安一眼，“闲着没事去把后院的草药收了。”

阿安噤了声。

临近傍晚的时候，防风邶牵了匹天马来找小六。

小六见到他有些醋溜溜的，“今天你那被退了婚的未婚妻来找过我。”

防风邶皱着眉：“金天层雪？”

小六点头：“她拿你的身份威胁我，要我离开你。”

防风邶笑得轻蔑：“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如今还有什么可以被威胁地方？”

防风邶这话说得也没错，如今大荒一统，他是相柳、是防风邶、还是鬼方繇，都没有可以隐瞒的地方。

既然不需隐瞒，也就不怕被威胁。

小六道：“但是……她若说出去，还是很麻烦的。”

防风邶淡淡道：“放心，她不会有机会的。”

“你要杀了她？”

防风邶扫了小六一眼，“有这个打算。”

“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尤物，杀了倒是可惜了。”

防风邶讥笑道：“你何时这般怜香惜玉了？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六随防风邶上了天马，天马展翅而翔，飞入蓝天之中。

曾经集合三方势力的清水镇已经在五百年间的光阴变幻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欣欣向荣的新城镇，清水城。

防风邶带着小夭在城西的河旁停下，“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要不是菡萏凋零的花瓣落在水中漂荡，小夭倒也不会觉得如此难受。

“这里是……回春堂后的那条河。”

防风邶点点头，伸手指着坡地上的那片房子说：“这片地被我买了下来。”

回春堂已经不复存在，到最后留下的好像只有小夭自己。

小夭感叹道：“都过去五百多年了，却总觉得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