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一脸探究地神色看着小夭，问道：“你想让我走？”

小夭把筷子递给他，说：“至少先回去把伤养好。”

相柳不动声色地吃着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腊月初八的早晨，小六刚喝完一碗腊八粥，坐在前堂给一有钱的大爷把脉。

大爷胡子一大把，夜间气喘胸闷，看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治好。

他听说轵邑城的回春堂有位天价诊费的玟医师，特意从轩辕城而来。

小六把完脉大手一挥，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大爷，“照单服用，半年后保您身体强过二八小伙儿！”

大爷起身付钱抓药，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却盯上了另一张诊桌后的黎鸯。

他指着黎鸯对阿安问道：“这小医师可嫁人了？”

阿安傻乎乎回答：“没有，她今年不过十六岁，还小着呢！”

趁着阿安抓药的时候，大爷凑到黎鸯诊桌前打量着她。

黎鸯生的白净，宛如一张光洁无瑕的白纸，见大爷站在自己身前，还以为他有事。

黎鸯问道：“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爷笑得色眯眯，“我给你说门亲事可好？”

黎鸯蓦地红了脸，“我不需要。”

大爷伸手在黎鸯背上摩挲着，柔声道：“哎，嫁个有钱人吃香的喝辣的多好，何须在这里坐诊看堂吃苦受累？”

黎鸯蹭的站了起来，她以前并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吃豆腐的顾客，她指着门外道：“请您速速离开！”

大爷猥琐不堪的脸上挂着淫笑，抓着黎鸯的手道：“小娘子这脾气我还真是喜欢......嗷呜！”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大爷肥胖的身子便划过一条弧线飞出了前堂的大门，重重落入堂前的河水里。

小六掐着腰站在河边，“也不看看这回春堂是谁开的，跑到我面前来碰我的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大爷手脚并用扒在河堤边，狼狈不堪，“你、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你这只老色驴，活该你有病！带着你的臭钱给我滚！”

烈阳和阿獙听见动静从后院过来的时候，正巧见小六站在河边指着在河里的大爷破口大骂。

烈阳眯着一双绿眼睛，说：“她灵力增进不少哇！”

阿獙说：“小夭聪慧过人，加上有相柳教导，自然进展迅速。”

小六那边已经骂完了，拍了拍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阿安驱赶走了门前看热闹的人，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不会惹麻烦吧？”

小六不屑：“我会怕？！有本事让他来。”

烈阳抱着胳膊道：“敢来我一定饶不了他！”

小六对烈阳竖起大拇指，说：“够爷儿们！”

事情过去三天后，回春堂一直平安无事，小六也就放松了警惕。

此时离着新年还有十几天，小六在房间收拾着东西，打算回小月顶陪轩辕王住几天。

烈阳着急忙慌抱着一身血的黎鸯冲进后院，嘴里大喊着：“小夭！小夭！”

小六急急跑出来看，黎鸯白净的脸上已经失了血色，紧紧闭着一双眼睛靠在烈阳怀里。

“怎么回事？！”

烈阳将黎鸯抱进房间里，说：“先救人再说，她快死了。”

黎鸯的确快死了，她被刺中了要害，血根本就止不住。

任凭小六倒了无数灵丹妙药给她，黎鸯还是血流不止，她的生机正在消散。

小六空洞的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人儿，嘴里不住念叨着：“黎鸯，你一定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烈阳皱眉站在一旁，心里起了一丝涟漪。

这涟漪轻轻酝酿，在他心间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阿安和阿獙回来的时候，黎鸯已经死了许久了，她惨白的脸上还带着笑，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阿安泣不成声，跪倒在黎鸯床前，轻轻抹掉她脸上沾染的血污。

“是哥哥不好，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我不该让你自己一个人出去……”

小六从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麻木地站在那里，垂着手低着头，但她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很想杀人。

据烈阳说，黎鸯是在一条无人的巷子里被袭击的，他发现黎鸯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有人要她死。

安葬完黎鸯的那天，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

小六坐在后院的石凳子上喝着酒，身上很快落了一层薄雪。

她一抬头，见相柳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将自己整个罩在里面，只露出一缕银发与大雪相辉映。

小六咧嘴一笑：“你伤都养好了？”

相柳走过来坐下，将小六手里的酒瓶抽走：“你想怎么做？”

小六大马金刀地坐着，和平时一样唠叨：“以前，我灵力低微，总觉得有些事该避让就避让，低一下头总不会死。唯一硬气起来的一次，却让黎鸯白白送了命。”

相柳盯着小六：“你没有错。”

“我知道我没有错，但我却是间接害死黎鸯的凶手，若我当时没有将那个人丢下河，没有言语侮辱他，他是不是也就不会心生怨愤，杀了黎鸯了？”

相柳微微拧眉，他看得出来眼前故作坚强的小六都快要碎掉了。

曾经的她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小六眉眼间满是疲惫：“我累了。”

“我带你离开。”相柳轻声说。

小六看着相柳，问：“你能放下一切吗？”

相柳淡淡道：“现在还有什么是我放不下的？”

小六微笑，将头埋入相柳的颈窝里：“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相柳清冷的声音从小六头顶传来：“随时。”

小六哧哧笑着：“你金天谷还有位未婚妻呢，而且看得出来，你们鬼方氏的人不喜欢我。”

相柳冷声说：“我的事，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那婚，退了便是。”

小六捏着相柳的银发把玩着，说：“那我们就去彼此父母的坟前拜一拜吧，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