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愣了片刻，追上去问道：“难道是你谱的？”

防风邶睨着小夭：“怎么，我谱不出这样的曲子吗？”

小夭想了一想，按照现实中的相柳，他确实不会谱出如此缠绵悱恻、深表爱意的曲子，但是菩罗幻境中的相柳却会。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见小夭认真思考的样子，防风邶又好笑又好气，“别想了，你那颗笨脑袋小心会炸。”

小夭呲牙：“我若不笨的话，你跟我也不会痛苦这五百多年了。”

提起那五百多年，防风邶语气软了软，说：“谁让你傻，去翻遍那偌大的海岛。”

小夭垂头丧气：“那你复活后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就真的一辈子不想见我了？”

防风邶睨着小夭，沉默许久才开口说：“因为我怕。”

“怕？”

“怕再见你就如雪山崩塌，怕我会不顾一切，怕命运依旧不会垂怜于我，到最后你我还是终将分离。”

小夭是第一次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那个在她眼里冷漠又心软的男人，此时正逆着光站在她面前，黄昏的橙金色光晕刚巧落在他额间一缕碎发上，宛如仙人。

也许这五百多年的分离对于两人来说真的不算坏事，它就像沉淀了许久的美酒，留下的只有香醇可口。

不顾街上的人来人往，小夭踮起脚在防风邶唇上印上一吻。

“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将你我分开。”

防风邶呼吸一滞，缓缓点了点头。

自从两人将一切说开，小夭再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加上经常开几副药自我调理，她的心疾去了七七八八，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灵力也精进不少。

在铁匠铺住了小半年，防风邶偶尔陪着高辛王打打铁，三人一起喝喝酒，满是岁月静好。

傍晚，早就该出现的阿念和蓐收终于来了。

阿念清瘦许多，一双秋水涟漪的眸子挂在苍白的脸上，隐有愁容。

再看蓐收，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眼眶发黑，神色憔悴，显然是许久没有休息好了。

两人肩并肩跪在高辛王面前，双手却是牵在一起的。

高辛王盯着那相携的手看了半天，说：“想明白了？”

阿念只点头，不说话。

蓐收道：“师父，都怪我不好，是我先动的心。”

阿念听到蓐收的话，忙说：“是我，一切先由我开始的。”

高辛王冷目看着两人互相拦责，对着小夭道：“你是她姐姐，你觉得是谁的错？”

这问题倒也是在问小夭。

小夭思索片刻，说：“谁也没错，错得是时间。”

对于小夭的事，阿念也略有耳闻，她只知道当年抢婚的防风邶死而复生回来了，却不知道防风邶就是相柳，因此对于小夭，阿念现在多了些惺惺相惜的情绪，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高辛王道：“别跪着了，我看着心烦。”

蓐收扶着阿念起身，两人也不敢坐，垂着头在那里站着。

小夭搬过两条凳子去，说：“现在倒是怂得像老鼠，与玱玹和离的时候倒是大胆。”

阿念瞪着小夭，“你不是也一样？好意思说我。”

小夭撇撇嘴，说：“我可是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和涂山璟和离了，只是消息放出来的晚罢了。”

阿念争辩道：“我除了有那一纸婚约和一个王后的头衔，跟你没区别。”

小夭见阿念又恢复伶牙俐齿的状态，放下心来，说：“你们和父王慢慢聊，我去看看防风邶。”

刚进门的时候，蓐收和阿念就见到了正在打铁的防风邶，他穿着一身青色麻布短袍，黑发高束，手里握着一柄打铁用的短柄圆头铁锤，即使这样都难掩他的俊美容颜。

阿念大大咧咧，没有认出防风邶。

蓐收见到防风邶却是一愣，作为在五百多年前的大战中，有幸见过相柳真容的人，蓐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待小夭走后，蓐收才问高辛王道：“防风邶他是……”

高辛王微微点头：“他回来了。”

阿念以为两人在说防风邶死遁的事情，道：“他既然已经离开了五百多年，又回来做什么？”

高辛王笑道：“那你嫁给玱玹五百多年，为什么又要与他和离？”

阿念有些不满地问：“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高辛王凝视着阿念，语气威严：“不然我会由着你们两个胡闹吗？！”

吃过晚饭后，小夭和阿念陪着高辛王聊天，面对这温馨的一幕，蓐收和防风邶自觉退了出来。

两个人在一家酒肆点了一些酒，在插着牡丹花的包厢坐了下来。

蓐收设上禁制，这才问道：“你为什么变成防风邶回来？”

防风邶歪坐在榻前倒了两杯酒，说：“他的身份比较方便。”

“玱玹知道吗？”

“他早在五百多年前就知道了。”

蓐收拧眉看着他：“明明斩妖箭射碎了你的妖丹，你为什么能活下来？”

防风邶笑了笑：“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既然能救活小夭，自然也就能复活。”

蓐收端起酒敬了他一杯，说：“不管你如今是相柳还是防风邶，都是我蓐收最敬佩的对手。”

防风邶回敬，打趣地说：“很快我们就会成为亲戚了。”

蓐收诧异地看着防风邶，很难想到两人竟然会有成为亲戚的一日。

蓐收笑道：“真不敢相信，你和小夭竟然......”

防风邶说：“我也不敢相信。”

推杯换盏之间，蓐收对相柳大为改观，以前只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九命军师相柳，如今看来，他与所有的普通人一样，也有柔情和温暖的一面，至少对小夭是这样的。

第二日，小夭和防风邶便离开了铁匠铺，回轵邑城去了。

小夭又打扮成男子的模样（解释一下，这里的小六不是幻化成男人模样，她早就厌倦了变幻，所以是真容。）在回春堂坐起了诊。

烈阳见到小六回来很是不满，气呼呼说：“你还知道回来，去了小半年，这都入秋了。”

小六笑眯眯道：“这不是去磨我父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