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来临，轵邑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早晨，小六起床后和阿安把对联都贴上，烈阳和阿獙忙活着给前堂挂上灯笼，黎鸯则准备着晚上的酒菜。

黎鸯摆弄着手里的莲藕，说道：“真没想到回春堂也可以过一个热闹的新年了，我和阿安哥哥一直都是两个人过年。”

小六糊着对联道：“阿安娶了妻子就热闹了。”

阿安脸上一红，道：“祖师爷真爱开玩笑，我可不想娶妻。”

小六退后几步，一面看看对联贴的是否对称，一面嘴上说着：“可别说这胡话，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难不成你想单身一辈子？难怪炎箜到最后就剩你和黎鸯两个血脉。”

黎鸯哧哧笑着，说：“阿安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人家姑娘不喜欢他。”

小六扭头看着脸涨的通红的阿安，问：“是谁家的姑娘？”

阿安瞪着黎鸯道：“就你多嘴！哪有的事！”

黎鸯揶揄道：“也不知道谁整日愁肠百结的，难道人家拒绝了你一次，你就不能再去争取了吗？”

小六眉头微动，是啊，难道他拒绝了一次就不能再继续去争取了吗？

阿安惆怅道：“她不喜欢我，我去纠缠她又有何意义？难道不是让她更加讨厌我吗？”

黎鸯恨恨说：“你可真是个呆子！你付出了什么让人家喜欢你？”

阿安想了许久，挠挠头说：“我经常去她家买草纸，这不算吗？”

小六暗道，黎鸯骂他呆子果然没错。

小六问：“是街头百货店的二丫头？叫什么来着……”

阿安悠悠道：“蝶衣。”

回春堂打包药材的草纸一直是在蝶衣家中采购的，所以小夭也见过这蝶衣姑娘几面，是个很清秀的姑娘。

小六拎起浆糊进了院子，在廊下贴着福字，说：“我去给你提亲。”

阿安忙摇头：“蝶衣是不会同意的。”

黎鸯简直被阿安气死，扔了手里的莲藕掐着腰道：“媳妇难道会自己跑到家门口让你娶吗？！”

阿安脸皱成了一朵菊花，撇着嘴道：“那我该怎么办？”

黎鸯道：“她喜欢什么送她什么，约她去听戏、逛街、游湖，慢慢与她拉近关系，让她喜欢上你。”

阿安听完更是愁容满面，他在回春堂十八年没出过几次门，连轵邑城有多大都没搞明白，让他约蝶衣去听戏逛街游湖，他连想都不敢想。

“我觉得行不通……”

小六叹息：“你也真是够愚笨的，还未付诸实践就先说行不通，这样吧！我房里买了些胭脂水粉，本来是打算今晚送给黎鸯的，你先拿去送蝶衣吧！”

小六转头从房里取出一只精美的首饰盒子递给阿安，“去吧！”

阿安抱着盒子有些害羞，轻声道：“我担心她不接受。”

黎鸯瞪着阿安：“第一次不接受就送她第二次，第二次不接受就送她第三次，死缠烂打你都不会吗？”

阿安“哦”了一声，捧着盒子视若珍宝往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阿安脸涨得通红从街头跑回来。

黎鸯见他手里的盒子已经不见了，激动问道：“蝶衣收了？”

阿安点点头，脸快要滴出血来，说：“收了。”

小六笑了笑，这女孩子果然是要好哄一些，如果相柳也像女孩子一样好哄该多好。

黎鸯拍着手道：“这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大半！看样子，明年我就会有嫂子了！”

万丈苍穹之上腾起千万道绚丽多彩的烟花，照亮个漆黑的夜空。

回春堂五个人围在桌前，对着一桌丰盛的酒菜边吃边聊，说说笑笑地守夜，等新一年的来临。

阿安心情很好，喝得烂醉，他举着酒杯对着璀璨的烟花吆喝道：“今天是我这十八年间，最幸福的日子！来，干杯！”

黎鸯无语瞪着他，说：“八字这才一撇你就高兴成这样，等到了成亲的日子你岂不是要化成烟花飞上天？”

烈阳扭头对阿獙道：“真搞不懂他们整日情情爱爱的有什么意思。”

阿獙兀自喝着酒，没有回答烈阳的话。

小六侧首看着喝得烂醉的阿安，面孔在漫天烟花照耀下时明时暗。

她起身说：“我去街上转一转。”

烈阳跟上去，小六道：“我想自己走走。”

出了前堂就是轵邑城的中心街道，大街上有不少人在放着烟花，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幸福，与小六的落寞和寂寥形成对比。

她记起在菩罗幻境的时候，每到过年的时候，回春堂二十几口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是多么的肆意幸福。

如今五百多年已过，清水镇没了，回春堂也没了，好像只有天边的那轮明月，始终没有变过。

身后哒哒哒的马蹄声接近，小六后撤一步扭头看去，只见防风峥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狸毛斗篷，昂身立在天马之上，正一脸玩味儿的笑容看着小六。

“我们又见面了。”

小六扭头就走，这个时候她可不想见到这个人。

防风峥驱着天马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问道：“听说你在回春堂坐诊？我正想着这几日去找你。”

小六停下脚步歪头瞪着防风峥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

防风峥回答的很痛快。

“不能”

小六翻手搭弓，银白色的小弓在烟花晕染下印上了一些色彩。

她冷目看着防风峥，语气冰冷：“我不想在今日手上沾血。”

防风峥愣了愣，盯着小六手上的弓箭看了半天。

“你要杀我？”

“如果你一直纠缠我，那我一定会杀了你。”

防风峥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纠缠？在王姬的眼里，这就算是纠缠吗？”

小六收回弓箭，防风峥对她确实并未有过出格的举动。

见小六收回了弓箭，防风峥这才勾起唇角笑了笑，问：“王姬看起来是心情不好，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喝一杯？跟他？！

小六退后一大步，说：“不需要，我上街打瓶酒就回去，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防风峥弯了弯唇角，“那就下次。”

见防风峥骑着天马疾驰过长街，小六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