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挺着大肚子，正在教轩辕王打拳养生，左耳和相柳坐在烤羊前撒着调料，桑甜儿、春桃还有苗圃三个人坐在廊下缝着小衣服，猜测着小夭肚子会有几个蛋宝宝，串子和麻子正在将晒好的草药装起来。

春桃问：“孩子们都去哪儿了？”

苗圃指指门外，说：“肯定又是大宝、二宝带着下河玩去了。”

小夭咬牙道：“妹宝，去把你的哥哥姐姐们都喊回来。”

妹宝低声嘟囔：“就知道指挥我。”

她抬腿向外走去，迎面却撞进一个高大身影的怀里。

烈阳低头看着眼前银发粉衣的少女，有些不敢相认。

“你是……妹宝？”

妹宝歪头打量着眼前的烈阳，见他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一双碧绿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便知道他就是娘亲口中的烈阳叔伯。

但是叫一个与自己年龄看起来不相上下的男子为叔伯，妹宝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许是看出妹宝纠结尴尬的脸色，烈阳伸手揉了揉妹宝的银发，说：“我是烈阳，我有事找你娘，她在吗？”

妹宝指指后院：“她在呢。”

烈阳便走了进去，喊了声：“小夭。”

小夭见到烈阳很是高兴，毕竟玉山一别都已经有快十五年没见了。

“你怎么来了？”

烈阳看着小夭，道：“王母她……”

小夭心中滋味难辩，对相柳说：“我们去玉山。”

相柳站起身唤来毛球，与小夭急急往玉山飞去，烈阳展翅紧跟身后。

千里粉黛桃林还是一成不变，玉山依旧是美伦不绝。

烈阳带着小夭和相柳到琅琊洞府见王母时，阿獙、防风意映、水荭都在。

小夭急走几步走到桃木榻前，王母看了小夭一眼，问：“你怎么来了？”

小夭道：“想您了，来看看您。”

王母瞥了她一眼，“别以为我糊涂了，你们是来看着我死的吧！”

小夭说：“不管你说什么，这次我一定守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王母表情一滞，叹息道：“死都不让我死的安生一些。”

她又转头对水荭道：“我的安排你都听明白了吧？宣告天下防风意映接任王母之位，掌管玉山。”

水荭道：“我早就吩咐下去了，这些事你已经嘱咐了我十几遍了。”

王母又转头去看着小夭和相柳，说：“如今天下已平，义哥过的也很幸福，我很羡慕你们。”

小夭难掩悲伤，相柳说：“只要心在，就有家在。”

王母轻轻笑了笑：“心在人在才会有家在，若人都不在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相柳说：“您会见到想见的人，百黎族的长老曾说过，生命来自于天地，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一种回归。”

王母缓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那我真的想回到那个时候，改变这故事的结局……”

她在睡梦中带着微笑安详地去了，也许梦中的她真的回到过去改变了那时的结局。

阿湄死后的第二日，防风意映做上了王母，接管玉山。

小夭和相柳离开的时候，阿獙和烈阳随着两人一起离开，走了没几步，一个穿着飘逸蓝袍的明朗清俊的男子背着包袱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夭姐姐！等等我！”

小夭上下打量着追上来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你是瑱儿？”

瑱狂点头，“是我是我，带我一起离开吧！”

相柳歪着头问：“你娘知道？”

瑱干笑着，看样子是自己偷着跑出来的，防风意映根本不知情。

小夭道：“我可不敢收留你，你这一跑，你娘会难过死的。”

瑱大大咧咧道：“不会的，我娘现在每天都要忙死，压根儿没空管我。”

正说着话，一个婢女不急不缓地走来行了一礼，说：“王母有令，若瑱公子想离开就离开吧！”

几人对视一眼，小夭道：“好吧，那你就随我们离开玉山吧！”

一行五人回到清水镇，瑱是第一次离开玉山，对一切东西都很好奇，一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总跟着一群孩子屁股后面去玩耍。阿獙迷上了打铁，跟着高辛王住在打铁铺学打铁，烈阳则是留在回春堂，时而与妹宝两个斗嘴。

“喂！所以你是妖吗？”

烈阳一双绿眼睛瞪着妹宝，“没大没小，叫烈阳叔伯。”

“谁要叫你叔伯，你明明跟我差不多大。”

“笑话！我都活了上千年了。”

妹宝学着烈阳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干嘛修炼出个少年的模样？”

小夭挺着肚子躺在廊下，吆喝道：“你俩能不能别吵了？有那个时间去修炼修炼。”

妹宝一听修炼两个字掉头就跑了出去，小夭道：“烈阳，你去看着她，省得给我惹祸回来。”

毛球和团子扑闪着翅膀追随着烈阳而去。

轩辕王打完一套拳坐了下来，感叹道：“真没想到我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子孙绕膝，活在这市井中。”

小夭笑道：“是不是以为自己会在神农山某座山顶孤独终老？每日种种菜喝喝茶下下棋？”

轩辕王微笑着点点头，“我以为只有孤独终老才能让我忏悔以前做下的错事。”

“爷爷，都过去了。”

小夭握着轩辕王的手，祖孙四目对视，满是幸福和满足。

相柳在屋内正看着鬼方妲留下的记录小册子，这么多年他终于鼓起勇气面对他只见过一面的生母。

鬼方氏之前是不准许与别的氏族通婚的，更不用说作为鬼方氏大小姐的鬼方妲。

鬼方妲生下相柳后痛心万分，却不得已把他丢弃，几百年过去，当鬼方姒带回相柳的消息时，鬼方妲听到他从小受的苦，终于再也忍不住，亲口承认了。

她以自己的命生祭鬼方，换回相柳回到鬼方氏的机会，算是忏悔也算是弥补。

相柳搁下手中的册子，眼神闪过一丝异色，原本温柔的眸子瞬间变得深沉无比，柔和的脸也堆砌出森森寒冷，如冬日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