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不过半日又回到了玉山，小夭正悠闲地躺在斜脖子桃树上喝酒。

烈阳落在小夭一侧的桃树枝上，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没事。”

小夭点点头，笑眯眯道：“防风峥中了局中之局，自己成了那只自以为是螳螂的蝉。”

“若不是半路遇上毛球，我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小夭伸手想摸烈阳的白羽，烈阳扇着翅膀蹦跳着躲开：“少碰我。”

小夭咯咯笑道：“生气了？”

烈阳扭头，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小夭解释道：“作戏做全嘛，总不能让防风峥失望。”

“那你真的要去退婚吗？”

小夭笑起来：“自然要去，恰好我也想去朝云殿看凤凰花。”

烈阳不解，想问又端着性子不肯张口。

小夭瞧着烈阳扭捏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起来。

烈阳瞪她：“笑什么？！”

小夭道：“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跟相柳很像。”

“谁要跟那头白蛇相提并论！”

季春之月的第三日，小夭离开玉山，带阿獙和烈阳前往轩辕山。

侍从带三人前往朝云殿，在朝云殿的宫门前，小夭仰头看着祖母亲笔写下的“朝云殿”三个大字，心里泛起酸楚。

似乎这千年来，自己一直是一个人。

前世与玱玹相扶相携，与涂山璟相伴相依，与相柳相瞒相欺，都成了过眼云烟。

阿獙和烈阳对视一眼，阿獙轻声说：“到了。”

小夭微笑着点点头，提裙跨进了殿门，

轩辕王歪靠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看向小夭。

三人齐齐跪下。

“小夭见过外爷。”

“见过轩辕王！！”

轩辕王抬了下手：“都起来坐吧！”

小夭起身径直走到轩辕王的榻边坐了，随手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唔，爷爷这个茶不好，等我给你配点酸枣茶喝，对您的身体好。”

轩辕王笑看着小夭：“你的医术好像还不错。”

小夭骄傲道：“那是当然，我去玉山时，我娘把《百草经注》留给了我，我这百年来反复研究琢磨，医术和制毒之术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轩辕王深深看着小夭，眼神却看到了当年才华横溢、美貌无双的嫘。

半晌后，轩辕王才说：“怎么舍得来轩辕山看我，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求我，你的嫁妆我已差人准备妥当，月底就送上玉山。”

小夭愣住：“您给我备了嫁妆？”

“你是我女儿的女儿，我作为你的外爷自然要给你备嫁妆，至于你父王，我想准备的也不会少。”

小夭笑起来，鼻子却有些发酸，眼眶也红了，她抱着轩辕王的胳膊，如同小时那般撒娇道：

“爷爷，您对我实在太好了。”

轩辕王的微笑慢慢散去，冷声说：“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是鬼方氏少主，你以为我会同意？”

小夭撇撇嘴，低声嘟哝道：“真是个势利眼儿的老头儿。”

“你说什么？”

小夭堆起笑脸：“我夸您真是个明事理的爷爷。”

轩辕王无奈道：“为何喊我爷爷？”

小夭嘻嘻笑起来：“自然叫爷爷感觉很亲切，外爷外爷的，谁是外人啊！”

轩辕王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小夭的手，说：“你高兴就好。”

小夭做了个胜利的手势，问：“爷爷，我想在轩辕山住几天。”

“怎么，出嫁前打算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

“嫁人后我也会经常回来陪您，只要您不逼着我当王姬就行。”

轩辕王盯着小夭，说：“既然相柳肯以鬼方氏少主的身份娶你，你为何就不能做回你的王姬？要知道王姬的身份不光是象征权力，更是给你庇佑。”

“爷爷，我现在有力自保，有人相依，也有处可去，我不需要什么权利富贵。我这一生，前二百年漂泊异乡，如今只想寻一人长相守。”

轩辕王盯了小夭好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你跟你娘、你外祖母性子截然相反，你娘……”

“爷爷！”小夭打断轩辕王的话，“我有东西带给您，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我还是想让您看一看。”

小夭使了一个眼色，阿獙和烈阳行了一礼轻轻退了出去。

小夭从怀里取出狌狌镜，手从上面挥过，阿珩的身影出现在镜中。

“这是……”

“是我娘。”

轩辕王难以置信地接过狌狌镜，阿珩的声音从镜中传来。

“父王。”

轩辕王怔怔地望着镜中那抹看不真切的青色身影，小夭起身慢慢离开，将门小心翼翼地关上。

阿獙和烈阳坐在亭中，见小夭出来，阿獙问道：“这里离赤水并不远，需不需要我亲自去看一看防风邶是否安全？”

小夭摇摇头：“不用了，他很安全，我们只需陪着他演戏就好。”

“演戏？”烈阳不解，“直接杀了他不就一了百了了？”

“防风峥现在杀不得，虽然他很讨厌，却很重要。”小夭在一旁坐了下来。

许久，侍从将狌狌镜送还出来，说：“陛下说有些累要休息，朝云殿三位可随意挑选居住的地方。”

小夭默默收起镜子，带阿獙和烈阳往偏殿走去。

庭院内一株高大的凤凰树张开硕大的树冠，盛放着火红的凤凰花。

当年一幕幕的场景浮现在小夭眼前，只是物是人非，就如凤凰树下的秋千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夭面无表情，缓步走到树下，恰逢一阵风水吹过，漫天花雨飘落簌簌。

小夭伸出手接住一朵花，放进嘴里吮吸起花蜜，还和以前一样的甜蜜。

小夭转头笑着道：“这是我和玱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是不是很漂亮？”

烈阳和阿獙当然认得这地方，两人都沉默不语。

小夭坐在廊下看着凤凰花，说：“可惜了，我真想带他也来看看这树凤凰花。”

傍晚的时候，小夭备好洗澡水洗了个澡，将头发用灵力烘干后随意用绦带绑了垂在身后往朝云殿走去。

小夭走进屋子里，轩辕王歪倚在榻上，面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悲伤。

小夭上前在轩辕王身侧坐下。

“爷爷若想哭就哭出来吧，憋着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