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听完防风邶说的话，脸色瞬间阴沉。

“你说的那个妹妹不是我。”

“哦？那是谁？”

阿念鼻子微微皱起，“你明知故问。”

防风邶笑了笑，“难不成是那个大王姬，你的姐姐？”

“谁是谁的姐姐，我才不认她呢！”

海棠拉了拉阿念的衣角，示意阿念不要再说了。

防风邶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低下头对阿念说：“你不喜欢她？”

阿念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显示着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我当然不喜欢她，谁知道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冒的。”

防风邶又说道：“我可听说，玱玹对来之不易的妹妹格外珍惜，甚至，想娶她呢。”

阿念跺着脚吼道：“你胡说！哥哥才不会娶她！”

防风邶扫了她一眼：“看起来你跟她的关系并不好。”

“我跟她就没有关系，谢谢你的胭脂，不过我并不需要。”

阿念将东西往防风邶怀里一塞，带着海棠转身离开了胭脂铺。

防风邶笑了笑，将胭脂放到货柜上，道：“老板，退钱。”

神农山，紫金顶。

花草掩映的凉亭中，玱玹与涂山璟正坐在廊下饮酒。

玱玹幽幽地说：“年底你就要成婚了，你可喜欢那方雷婉婉？”

涂山璟黯然一笑：“对我来说，娶谁都一样。”

玱玹叹道：“有时候觉得很荒谬，偏偏不想要，却被捆在一起，而唯独想要那一人，竟如天上月，望而不得。”

涂山璟默默饮下杯中酒，酒入口化作苦涩滋味。

玱玹看了他一眼，问：“你也有天上月？”

涂山璟缄默不语。

玱玹问：“为何不争取？”

“有些人，就算你用尽手段，流干眼泪也是无法得到的，倒不如成全了她，至少她想起你来还是感激的。”

玱玹拧眉看着涂山璟，说：“我可没你那么伟大。”

“何必让她日日痛苦。”

玱玹觉得涂山璟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问道：“你觉得她痛苦？”

“是。”

玱玹不悦地站起身，说：“那我的痛苦又有谁来拯救？”

涂山璟看着玱玹一副疯魔的模样，心里揪了起来。

玱玹平息片刻，坐了下来：“不说这些私事了，我找你来，是说娶阿念的事。”

“你决定好了？阿念贵为皓翎王姬，娶她便是你的正妃。”

玱玹拿起一块糕点丢进嘴里，说：“左右我都衡量过了，月底我便回去见我师父。”

涂山璟知道多说无益，起身告别离开了五神山。

孟夏二十八，粉白蔷薇吐露芬芳的时候，玱玹和阿念乘云辇回五神山给高辛王庆祝百年生辰。

高辛王是个不喜铺张的人，所以生辰都是与最亲近的人百年一过，吃吃喝喝赏赏花。

正殿之上，高辛王靠在玉榻之上，手里正看着一份文案。

玱玹走进殿坐在一旁，高辛王挥手让所有侍者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高辛王和玱玹两人。

玱玹跪了下去，高辛王凝视着他，叫道：“玱玹？”

玱玹跪在高辛王面前：“师父，我要求娶阿念。”

高辛王问：“这就是你这次回五神山的目的？”

玱玹垂下头，眉头紧紧地皱着。

高辛王笑道：“你我之间，还有说不出口的话吗？”

玱玹的心剧颤几下，说：“我现在也很迷茫，求师父解疑答惑。”

高辛王盯着玱玹，目光炯炯：“你可喜欢阿念？”

玱玹觉得自己的一切思想被一览无遗，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高辛王知道了答案，轻声说：“我不能让你娶阿念，因为你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师父！”

高辛王摆了摆手，说：“我抚养你教导了你两百多年，你心里想要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你心里那人在桃花深处，她不愿到你的身边。”

玱玹眼中是了然的悲伤，低声说：“瞒不过师父的眼睛。”

高辛王叹息一声，说：“你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思吗？她不要身份不要权利，只想与另一人长相守。”

“她跟防风邶那个登徒子怎么可能！”

高辛王问道：“为何不可能，难道你想要让她像她的母亲那样？”

“我正是不想她像姑姑那样，才坚决不让她和防风邶在一起。”

“感情的事情，并不是想不想，我只有两个女儿，我不想她们一个不快乐，两个也不快乐。”

玱玹紧紧抿着嘴唇，高辛王盯着他看了半晌，说：“我知道你把小夭支到玉山上是为了什么，但这条路，行不通。”

玱玹说：“师父，我不明白，我能给小夭最好的，最安稳的生活，为何她不要我。”

高辛王说：“有些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学会放手也是一种成长。”

玱玹满是悲伤的神色，说：“可是师父，每每梦回，我心中总是如针刺刀割，疼痛不堪，我放不下小夭啊！”

高辛王瞅了玱玹一眼，他岂会不知道那痛苦的滋味，但除了放手，别无选择。

高辛王温和地摸了摸手上的白骨戒指，说：“一个人痛苦总比三个人痛苦好得多，你成全小夭，还能跟她做兄妹，月下饮酒，雪中赏景，看到她幸福快乐的笑脸。你若捆绑她在身边，痛苦得就是你们三个人。”

玱玹沉默不语，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放手。

他沉默半晌后，说：“我想努力试试，我不相信小夭对我没有半丝感情。”

高辛王闭上了眼睛，他根本阻止不了玱玹。

“希望你不要让小夭体会到世间至痛，照她的性子，恐怕会连命都不要。”

玱玹幽幽地说：“我绝不会让她离开我。”

玱玹从殿中出来的时候，阿念正满脸泪痕地靠在门后。

“阿念？”

阿念抬起头看他：“所以，你果真要娶她是吗？”

玱玹看着阿念悲伤的样子，既不忍她伤心，又不忍对她说谎，只能点了点头。

阿念眼中泪水滚滚而落：“果然……果然……”

高辛王早就知道阿念在门口偷听，道：“阿念，你进来。”

阿念擦了擦泪水，提着裙角走了进去，玱玹望着她的背影，默默攒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