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邶收回手，“这身份是她给我的，我并不想要，只是如今想要娶你，就必须要这个身份。”

前院十里红妆，如火如荼。

小六坐在白衣锦袍的防风邶身旁安静听着。

“我是鬼方氏的大公子，鬼方氏的族长是我姨母。”

小六已有心理准备，但听防风邶亲口说出，小六难免还是有些惊讶。

防风邶笑，“这个身份连我义父都不知道。”

小六轻声问：“所以，如果有一日义军被灭，你会以鬼方氏大公子的名义活着吗？”

防风邶望着小六，默不作声。

小六静静地等着，等着防风邶亲口说出那个答案。

“我说过，大荒内能杀了我的人不存在，除非是我不想活了。”

小六觉得有好多话想说，可翻来覆去的想，却又什么都想不出，她觉得脑中如一团乱麻。

她说：“所以之前你说战死沙场，是骗我的？”

防风邶盯了小六一眼，“当然是真的。”

小六不解，刚想开口再问，前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防风邶站起身，“新娘子来了，走吧！带你去观礼。”

离戎府的门口密密麻麻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小月黎穿了大红色的嫁衣，头上盖着朦胧的红纱，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小六跟在防风邶身后默默看着。

离戎昶一身红袍笑得合不拢嘴，手握一支开得火红的石榴花站在府门前看着小月黎。

小月黎走起来娉婷袅娜，一身华丽的大红嫁衣铺地三尺，满头步摇，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离戎昶上前握了小月黎的手，将手中的石榴花递给她，“花开富贵，百年好合。”

小月黎盈盈一拜，接住石榴花，“幸福美满，多子多孙。”

鼓乐齐鸣，人们高声呼喊庆祝，小六有些恍惚，那支火红的石榴花在眼前放大，就像火红的缠枝并蒂赤莲，小六已分不清眼前的场景是前世还是今生。

“小夭，还记得你发过的毒誓吗？”

“如若违背，凡你所喜，都将成痛，凡你所乐，都将成苦。”

“我要你现在跟我离开。”

“小夭，这是你欠我的！”

小六面色煞白，浑身开始发抖。

防风邶感应到小六的异常，回头看她，只见小六一头汗水，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防风邶握了小六的手，“不舒服？”

小六的声音颤抖着，“是我欠你的……是我欠你的……”

防风邶附耳去听，小六却突然张开双手抱住了他。

“是我欠你的！”

防风邶有一瞬的失神，他眼中隐有疑惑，“你在说什么？”

离戎昶带着小月黎已经步入了离戎府，门口只留有几个欢呼雀跃的孩子。

小六看着那群孩子，说：“突然想起了我爹娘，冰晶球的事，是我欠你的。”

防风邶笑，“冰晶是我顺手而为，你不必放在心上。”

小六心中暗念这个傻子，冰晶本就稀有，他还废了如此多的灵力凿成冰晶球，竟然只有轻飘飘的一句“你不必放在心上”。

小六松开了防风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

“我们进去吧！”

婚礼体面又浪漫，两人走过的路铺满赤红的石榴花，因为离戎氏的祖宗是双头天狗，讲究多子多福，所以格外喜欢石榴，仲夏又是石榴花的季节。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离戎昶和小月黎叩拜天地。

小六一抬头就看到涂山璟坐在防风峥身边，一身翠色衣衫，清逸俊朗，脸上带着的笑，一双清凉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防风邶不动声色的往小六眼前挪了一小步，恰好挡住了涂山璟的视线。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漫天赤红的石榴花瓣飘飘洒洒，离戎昶抱起小月黎，高兴的转着圈，众人纷纷鼓掌呐喊，小六也忍不住跟着欢呼起哄。

防风邶低声在小六耳边说：“若你喜欢这样的婚礼，我可以努努力，以防风邶的身份，再娶你一遍。”

小六疑惑，“鬼方氏的婚礼与中原不一样吗？”

防风邶懒洋洋地说：“他们崇尚黑色和白色，因为黑白融合世间万色，包罗人心万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六竟隐隐有些期待。

酒席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兴奋的人们才慢慢散去。

防风邶去跟离戎昶告别，离戎昶正与涂山璟在一起喝酒，两人面色都有些潮红。

离戎昶起身拍了拍防风邶的肩，又拍了拍涂山璟的肩，“你们两个今晚喝一杯吧！趁着我大婚，一杯泯恩仇！”

涂山璟坐着没动，防风邶笑得桀骜不驯，“我想，没这个必要。”

离戎昶硬是倒了两杯酒塞到两人手中，“喝一个！没什么是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喝两杯！”

防风邶捏着酒杯，说：“我与他，已不是能喝酒的关系，你们慢慢喝，我先走了。”

防风邶弯腰放下酒杯，拉着小六出了门。

路上已无行人，只有几间铺子还亮着灯。

小六偷看着防风邶的表情，搞不懂他与涂山璟为什么闹掰了，难道是因为自己酒后的几句话？

“你不必猜测，我本就不喜欢涂山璟的为人，虚伪，像披了羊皮的狼，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暗藏杀机。”

小六低声嘟哝，“有这么不堪？”

防风邶停下脚步，俊美的眉梢带了些怒色，道：“上次你幻回真容与我游船被玱玹发现，你以为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巧合，只是小六不愿意相信，涂山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以我的灵力，一艘船逼近我却毫无察觉，你不觉得可怕？”

小六问：“那他这样做得目的是什么？”

防风邶讥笑，“他要你做回皓翎大王姬。”

小六失了神一般的怔愣在那里，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

“为什么？”

防风邶想了片刻，“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涂山璟这个人，我摸不透。”

小六觉得脑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她来不急想清楚这些，另一些问题又铺天盖地而来。

防风邶拉了她往前走，“别想了，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你不想做这个王姬，谁敢刀架脖子上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