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小六几乎是狂怒飞奔到防风邶眼前的。

始作俑者防风邶正慵懒地斜靠在榻上吃海棠果，小六上前一把将海棠果夺下，怒问：“独身一人去杀涂山氏族长，你是不想活了吗？”

防风邶挑眉，语气冰冷地问：“心疼了？”

小六一怔，“我心疼得是你！”

防风邶盯着小六看了半晌，见她一脸严肃，语气有所缓和，说：“是我失算。”

小六盘腿坐上榻，一脸正色地说道：“四大家族的族长身边的暗卫都是个顶个的厉害，你难道不知道？”

防风邶摇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小六叹息一声，板着脸又问：“为什么去杀涂山璟？”

防风邶躲开小六如刀的视线，“杀着玩儿。”

“防、风、邶！”

防风邶只微微挑了挑眉。

小六气得掰过他的头，“看着我！”

防风邶只能与小六对视。

小六刚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润低醇。

“二弟！快出来！”

小六往床上一滚，低声惊呼，“防风峥！”

防风邶掀开被子，说：“躲进去。”

小六觉得不妥，但又不想防风峥见到自己，只能往被子里一躺，将头盖了起来。

防风邶整理好被子，将床缦放了下来，影影绰绰看不清床上躺了何人。

防风峥推开门走了进来，防风邶歪坐在榻上，从床缦里抻出头，黑发洒落胸前，懒散又放荡。

“你怎么白日还在家里睡，不去看秋赛吗？”

防风邶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有什么可看，左右不过是打打杀杀，无趣得很。”

防风峥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喝了，说：“玱玹也来了。”

“哦？”

“他带了阿念来。”

防风邶问：“小夭也来了？”

防风峥古怪地看向他，“你与她交好，她来不来，你不知道？”

防风邶轻笑，“上次得罪了她，她生气不理我。”

小六伸手掐了防风邶大腿一把，防风邶没有防备，嚎了一声。

防风峥扭头看他，“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防风峥拧眉，“什么事？”

防风邶道：“爹说要来。”

“他来做什么？”

防风邶摇头，“不清楚，前几日收到他的信，要来赤水城，大概也是与秋赛的事情有关，这次族里参赛的有几个子弟？”

防风峥掰着指头算了算，“有七八个吧！都是完犊子货，今天那防风坷还没在棂峰手里过两招就被打倒了。”

防风邶倒吸口气，“棂峰灵力这么高？”

防风峥讥笑，“并不是棂峰灵力高，是我们氏族落后了。”

防风峥站起身，说：“既然爹要来，我就回去安排一下，你不回府上住吗？”

防风邶笑得邪魅，“我在这里自在。”

防风峥往外走了两步，回身看了一眼，见床榻下摆了两双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待防风峥走得远了，小六才掀开被子喘了几口气。

“好险。”

防风邶笑得痞坏，“防风峥竟然让你如此怕？”

小六道：“他就像狗皮膏药，粘上了再撕掉非脱层皮不可，”

防风邶笑出声，“说得不是你？”

小六又伸手要去掐防风邶的大腿，防风邶扣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对一个重伤的人？”

小六咬牙切齿，“你活该！”

防风邶阴沉着脸，“若不是我重伤，我一定咬断你的脖子。”

小六啧舌，“省省吧，只会呈口舌之欲的大蛇妖！”

防风邶脸色极其难看，歪在榻前瞪着小六。

小六耀武扬威的下床穿上鞋远离了黑着脸的防风邶。

知防风峥在赤水城，小六不敢再出去乱窜，偶尔实在闷极了就戴了椎帽出门溜达一圈，买些零嘴吃食。

赤水秋赛的最后一日，防风小怪来了，防风邶不得不回防风氏在赤水的府邸。

临走前，防风邶嘱咐小六不要外出露面，小六百无聊赖，搬了一坛子酒端了一盘鸭脖子在水池边坐了，一边赏月一边饮酒啃鸭脖子。

临近中秋，小六抬头看着不怎么圆的月亮，就像怎么过也不圆满的人生。

“所以，重来一次还是有那么多的力不能及的事情吧！”

小六叹息着，一杯一杯喝着杯中的酒。

“最近有练习箭术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六一哆嗦，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一只大手弯腰险险抓住，只保了酒杯未碎，酒却撒了一地。

“你、你怎么来了？”小六惊慌问。

防风峥邪佞笑着，“我早就知道你在二弟这里。”

小六抿着嘴，盼着防风邶能早点儿回来。

防风峥看出小六心中所想，说：“不用等了，二弟今晚怕是回不来。”

“那我就等到明日。”

防风峥眯着眼睛，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你倒是对他死心塌地，你可清楚他……”

小六仰头，“很清楚。”声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防风峥双瞳漆黑如夜，“那日，我说的话，你可有听清楚？”

小六装听不懂，“什么话？”

防风峥弯腰凑到小六眼前，“与我成亲，我帮你的玱玹哥哥打天下。”

小六问道：“与你二弟成亲，你能帮我哥哥打天下吗？”

防风峥直起身子，眼中流光婉转，冷冷地说：“不能。”

小六低声道：“我也不能。”

防风峥的眸色冷若冰霜，“二弟不过是一个庶出，他配不上你的身份。”

小六瞪他，“那论起来，就算你是防风氏的族长，也配不上我吧？”

防风峥双眼轻眯，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性格我是越来越喜欢了！没错，我确实也配不上你，但若我成了开国将军，娶一个前国的王姬，我想，也是般配的。”

看着防风峥骄横不可一世的模样，小六牙关咬紧，说：“你可真是个疯子！”

防风峥闪过一丝狠戾却又兴奋的笑，让小六觉得不寒而栗，犹如极寒之地的冰雪。

“我能给你更多，而我二弟，一个阉人，他能给你什么？给你一脖颈的吻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