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夜空浩瀚无垠，漫天繁星闪烁着微光。

小六看着玱玹难受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与防风邶的事情，一两句说不清。”

玱玹握了小六的手，大着胆子问道：“那我呢？”

玱玹的手掌滚烫柔软，捏得小六有些痛，她想抽回手，却被玱玹牢牢攥在手中。

小六说：“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哥哥。”

玱玹蓦地失去力气，小六收回手，“好好珍惜阿念。”

饮尽杯中残酒，小六起身，“我回去了。”

玱玹说：“我送你。”

两人慢悠悠在街上走着，玱玹突然开口说：“我从三百年前就错过了你。”

“哥哥……”小六不忍。

玱玹立住步子，“是上天在惩罚我。”

这前世今生，玱玹终是不能拥有小夭，这对他何尝不是惩罚？

小六抿紧唇，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玱玹笑道：“傻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若我早日去玉山接你，你不会流浪这么久，更不会……爱上别人。”

小六惊骇地抬头看玱玹，玱玹已转身往前走，小六快步跟上，两人一时无话，直到玱玹将小六送回回春堂。

玱玹伸手摸了摸小六的脑袋，“你要幸福快乐。”

“我会的。”

玱玹垂下头转身离去，背影孤单又落寞，小六的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是她对不起他，没有信守小时候的承诺，她终归是将她的玱玹哥哥扔下了。

小六仿佛失去一切力气，拖着疲惫的脚步进了屋子关好门，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夜空发呆。

人生这道选择题，不管怎么选，都会有遗憾，小六长长地叹息一声，翻身睡去。

秋天的午后，原本是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光，小六却忙得不可开交，坡地的五亩药田到了收成的时候，她与串子、左耳已经忙活了一整天，才挖了半拢首乌。

小六扶腰擦汗，望着眼前望不到头的药田，骂骂咧咧的将手里的锄头扔了出去。

串子起身擦汗，道：“六哥，要不我去雇几个人？”

小六正愁没地方发火，指着串子道：“干你的活儿！”

她扔锄头是因为烦躁，而烦躁是因为相柳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现身了。

歇了片刻，小六重新抄起锄头弯腰干起活来，本就心内烦躁不安，手上动作快了一些，一锄头下去没预判好位置，直愣愣朝着左脚而去。

那一瞬间，小六心想，相柳也会感觉到疼吧，也许知道自己受伤他就现身了。

事实证明，小六想多了。

小六的左脚骨折，也就不需要下地干活，裹着接骨木缠了厚厚一圈白布，笨拙地坐在院中摊晒草药。

玱玹送来不少药，小六都没用，她想痛得久一点儿，这样相柳也会痛得久一点儿。

一连半月，小六的脚好了个七七八八，相柳也未现身，他是真的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

小六躺在院中的草席上，仰望着夜空，喃喃着，“他是永远不打算见我了吗？”

月明如镜，伴随着秋风飘来一个声音。

“是有这个打算。”

小六吓了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相柳穿着宽大的黑袍，将自己严严实实罩在黑帽子里，只露出几丝银发，脸色阴沉冰冷，仿佛又回到小六刚认识他的那段日子。

小六笑眯眯又有几丝委屈，说：“你来了。”

相柳瞥了小六缠成粽子的左脚一眼，语气稍柔，“残了？”

“你不是能感觉到吗？都快好了。”

相柳问：“故意的？”

小六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

相柳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小六抬头仰望着相柳，拽了拽他的黑衣，问道：“今日怎么穿了黑衣服？”

相柳睨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小六委屈巴巴，拽着相柳的衣角，说：“我错了……”她不该喝醉酒乱说话。

“你又有什么错，是我蠢。”

听相柳冷冰冰的话语，小六倍感难受，她说：“我说的都是胡话，我跟涂山璟没关系。”

相柳听到涂山璟的名字脸色更加阴沉，他拽着自己的衣角，说：“松手。”

见他一面如此难，小六哪肯听话，只将他的衣角捏得更紧，相柳拽了几下拽不动也就由她去了。

相柳冷笑，“所以我是你的第二个选择。”

小六为自己辩解，“不是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还有什么事情在欺骗我隐瞒我？”

前世的种种她怎么可能说给相柳听，小六只能干着急，她从地上站起来，抓着相柳的胳膊，说：

“我没有半句话欺骗你，也没有想隐瞒你，只是每个人都有说不出口的苦衷，难道你就没有吗？”

相柳默默地凝望着小六急切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犹如一片冰晶雪花，孤独寒冷的没有人可以接近。

小六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柳就离她这么近，却总觉得两人中间相隔万里。

小六突然想起左耳说的话，若哄不好，就拖进洞穴强攻征服他，小六抓着相柳的胳膊，借力抬起脚向相柳凑去。

相柳拧眉看着小六越来越近的脸，就在她要吻到他的时候，相柳侧了下头，小六只亲到了他的侧脸。

小六抿着嘴瞪着他，这算什么意思，都不想自己亲他了？

相柳说：“在没说清楚之前，拒绝亲吻。”

小六甩开他的手臂，又羞又恼，“不让亲就算了！干嘛捉弄我？！”

见小六羞臊，相柳道：“我没强迫你，是你要来亲我的。”

“相柳，有时候我真是忍不住想掐死你。”

相柳盯着她，“真巧，对你，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小六恨得牙痒痒，但又不敢再说狠话，只是瞪着他再瞪着他。

相柳淡然道：“不要给我找麻烦，保护好你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小六不屑，“你不是痛感很低吗？这点儿小伤对你来说只是挠痒痒吧！”

相柳猛地揪住小六的衣领，凑到她的眼前，一字一顿地说：“若你再敢受伤扰乱我的心神，我就把你剁成肉块儿，一口一口吃掉！”

小六忙摇头，“不敢了不敢了！我不敢再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