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邶眉梢眼角都是慵懒的笑意，往榻前随意一靠，说：“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找我？”

始冉抬眼看了一眼小六，防风邶道：“她不是外人。”

始冉这才倾身过去说：“玱玹在秘密练兵。”

防风邶挑了挑眉，嘴里发出“哦？”的一声，但小六知道他并不惊讶。

始冉激动道：“我手下的人已经探听清楚，连位置都探查到了。”

防风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波流动，说：“何谈不是炸？”

“炸？不会，玱玹这两年已经放松警惕，毒瘾似乎也戒掉了。”

防风邶端着酒杯沉吟，问：“你想怎么做？”

始冉往前挪了挪身子，“告诉父王，请他带兵去一举拿下，这样爷爷必刮目相看。”

防风邶嗤笑出声，“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些，你以为玱玹是吃素的？”

始冉道：“我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看他怎么应对。”

防风邶放下手中酒杯，“别怪我没提醒你，在玱玹手里，你占不到半点儿好处，小心被吞。”

始冉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你是为我好，但我想搏一搏，这是唯一一次能扳倒玱玹的机会，我不能放弃。”

小六垂头偷着瞪他，始冉不怎么有脑子，根本不必当回事，倒是防风邶，为何与始冉关系这般密切？似乎始冉都听他的。

防风邶抚了抚衣袖，“我劝你打另一个幌子，不要牵连你父王。”

小六偷着对防风邶做鬼脸，恰好防风邶抬头看她，小六忙变回笑脸，像一朵未开放的菊花皱作一团。

始冉离开后，小六在防风邶身旁坐了下来，问：“你与始冉究竟有什么关系？”

防风邶摊开手，“你不是看到了吗？”

“始冉为何会听你的？”

防风邶摸着下巴冥思苦想，“大概……”他点点额头，“我比他聪明？”

小六瞪他。

防风邶忍不住笑道：“我说的是事实。”

小六又问：“所以你名义上是投靠了五王，那防风峥为何投靠了玱玹？”

防风邶倒酒一杯一杯喝着，“大哥向来随性，他投靠玱玹目的是你。”

“我？”小六指着自己的鼻子。

防风邶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但我想玱玹不会舍得把你嫁给防风峥。”

小六自讨没趣翻身上榻说：“懒得理你。”

防风邶推了推她的身子，“来歌舞坊不看歌舞来睡觉？”

小六合上眼睛，“你要看自己看便是，容我小憩一会儿。”

防风邶拍了拍手掌，有舞姬进来盈盈一拜，随着悠扬乐曲舞动起身子。

小六很快就睡熟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就像小时候阿珩也会在自己睡熟的时候摸自己的额头一般。

小六喃喃叫了一声“娘亲”，防风邶收回手，扭头看着小六眼角溢出了泪水，伸出袖笼给她擦去。

小六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垂，防风邶歪坐在榻前嗑着瓜子，“你睡醒了？”

小六伸了个懒腰，见舞姬已经退下，问道：“怎么不喊我？”

防风邶笑，“你又是叫娘亲又是流泪的，我不忍叨扰你的美梦。”

小六有些尴尬，“我哭了？”

防风邶斜睨着她，“就差嚎啕大哭了。”

小六已想不起做了什么梦，防风邶起身道：“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防风邶带着小六溜街串巷，在一家临近河边的露天烤肉铺前坐下，要了一些烤肉。

孟夏微风拂动，隐有甜丝丝的花香，小六抬眼看着防风邶，风撩起他的黑发，他的睫毛又浓又密，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不敢想象他的母亲是有多么美丽。

小六轻声问：“上次你说见过你的娘亲？”

防风邶眼神一动，“我劝你忘掉。”

小六低声嘟哝，“说过的话怎么可能忘得掉。”

防风邶瞪着她，说：“我与你不一样，你娘亲是为了国家大义不得不丢下你，而她不同，她觉得生下一只九头妖很恶心。”

小六见他满眼悲伤，伸手抚上防风邶的手，“我不问了，你别说了。”

防风邶垂下眼，“现在是不是觉得你也不是那么惨？”

小六咬牙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真半假。”防风邶抬起头，眉眼间全是狡黠的笑。

小六丢开他的手，“我真是信了你的妖话！”

防风邶轻笑出声，“肉来了。”

老板端上两盘烤肉，还有一碟配肉吃的蔬菜，防风邶细心的挑选出最嫩的部位夹到小六碗里，“尝尝。”

小六肚子早就咕噜叫了，不客气地吃起来，“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他这烤肉似乎还有一种异香，是什么香？”小六歪着脖子盯着肉。

防风邶道：“是桃木香，他用桃木熏烤过。”

小六眼神一亮，“就是桃木香，这老板也是个爱吃的人，肉香混合桃木香，简直是天作之合。”

防风邶又夹了菜在小六碗里，“你再配着吃试一试。”

吃完烤肉防风邶又带着小六在轩辕城逛荡，其实小六对轩辕城已经了如指掌，就算是巷子中暗藏的地方小六也都门清，但她装作惊叹的样子，和防风邶再次重游这些地方。

前世的小夭可能更多的关注点在吃喝玩乐上面，这一世却将防风邶观察的仔细，他介绍周饶国侏儒族做的精致饰品时眉飞色舞的模样，在巨人夸父族的饭铺敲着饭碗瞪她的双眼，闻花露时他双手捏住瓶子的姿态，小六都一一记在心里。

这日，正在吃饭的防风邶终于忍不住小六赤裸裸的眼神，问道：“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

小六笑，“喜欢。”

防风邶被小六这赤裸裸的话呛到，他轻咳一声掩饰羞涩，“你就不好奇玱玹的事如何了？”

小六摇头，“不好奇。”

防风邶将她打量了又打量，说：“你早就知道始冉这一招会折。”

小六笑得贱兮兮，“不是你让他不要牵连德岩？”

防风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没有头绪，沉默半晌，他说：“我晚上有事要离开，你等我几日，等我回来后送你回清水镇。”

“送我？”小六挑眉，这意思他不回清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