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抱着酒坛子跟在防风邶的身后，“涂山璟知道你是相柳？”

“他一直知道。”

“一直？”小六惊骇不已。

防风邶冷哼一声，“你以为涂山璟有什么不知道的？他连你的身份都知道。”

小六咽了口唾沫，方才涂山璟的表现就让小六感到奇怪，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那前世的他也知道？如此一想，小六身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抓着防风邶的衣角，问道：“他是何时知道的？”

防风邶停下脚步，“你可知道涂山氏最擅长的事除了做生意还有什么？”

“追踪术？”

“还有呢？”

小六摇头。

防风邶道：“他们还擅长变化和蛊惑人心。”

小六大憾，“他能看破我的变幻之术？”

防风邶没言语，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小六追上去问：“你都看不破，涂山璟就能看破吗？”

防风邶斜眼睨着她，“你把我想的太神了，很多事我都比不上那只狐狸。”

小六知道防风邶说的并不是假话，一时心内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

防风邶道：“我之前问你是否认识涂山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若你跟他之前并不认识，他刻意接近你便是有目的。”

小六想了一整夜都没有想明白，直到天微亮的时候才沉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防风邶已经不在房内，小六猜测大概又是去什么小院儿消失无踪了。

小六煮了一壶茶慢悠悠喝着，直到饥肠辘辘防风邶还是没回来，她便一个人去街上溜达，买了些鸡爪子用荷叶包了蹲在河边啃着。

“这个相柳到底有几个身份？”

小六嘴里一边吐着骨头一边嘟哝着。

仲夏的河水清凉舒适，偶有船只载了玩乐的少男少女在河面上慢慢游荡，小六瞥见一艘雕刻精美的船只向自己驶来，船头坐了三个人，定睛一看正是涂山璟、玱玹和丰隆，赶紧扔了手里的鸡爪子起身想要跑。

涂山璟喊道：“六哥留步！”

小六只好停下步子，脸上带着尴尬的笑转过头，“涂山公子，好巧、好巧。”

涂山璟笑得如远山之黛，低头对玱玹和丰隆说了句什么，扭头对小六说：“请六哥上船。”

小六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在这里等我家主子呢，若是看见我不在了他要担心的。”

丰隆坐在一旁道：“你家主子正在歌舞坊搂着美人儿寻欢作乐呢，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小六低声咒骂，涂山璟还在殷切地看着自己，小六只好无奈登上船，一一拜见众人在一侧坐了。

玱玹捏着酒杯冷目打量着自己，小六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到江面，避免与他对视，心里一边咒骂着多事的涂山璟把自己拉到如此尴尬的场面里。

涂山璟端了一盘艾草糕给小六，说：“我见你在啃鸡爪子，可是饿了？”

小六疏远地笑，“谢涂山公子。”

丰隆嘴角噙着玩味儿的笑，说：“防风峥说他二弟身边养了个小厮，本来我还奇怪会是如何模样，见了两次发现防风峥说得根本是空穴来风。”

小六低头尴尬地笑着，如坐针毡。

涂山璟道：“不要打趣她了。”

玱玹放下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地问：“上次为何救我？”

丰隆一副八卦脸，“谁？谁救了你？”

玱玹冷目射向低着头的小六，又问：“为何救我，你与相柳是什么关系？”

涂山璟看向小六，说：“这件事不是讲好不问了吗？”

玱玹说：“一个清水镇无名的小医师，认识相柳不说，还有涂山公子多次求情，若说她只是个普通的人，我如何会信？加上昨夜紫金顶被人暗闯，我有理由怀疑她是奸细。”

小六尴尬一笑暗自心惊，“世子难免把我想得太复杂，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船只已驶到郊外，两岸郁郁葱葱的芦苇，水鸭和白鹭翩然飞舞，船上四人却无暇欣赏这一派好风光。

“我希望今日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玱玹身周杀意顿起。

涂山璟隔在两人之间，有些许紧张的神色，说：“她不是在相柳手里救下你吗？可见她并不是奸细。”

玱玹拍案而起，“她坏了相柳的好事却平安归来，可见相柳对她很是不同。”

伴着话音刚落，几个戴面具的黑衣人从水中腾空而起，旋身挥出一道道绚丽的光辉往船上的四人攻来。

涂山璟推了一把小六，“躲进船舱，不要出来！”

小六一脸担忧，但知道自己灵力低微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躲进船舱里露出两只眼睛看向打做一团的众人。

六个面具人有备而来，设了禁制，两人缠住涂山璟和丰隆，其余四人全都攻向玱玹，玱玹的暗卫在禁制外根本进不来。

面具人个个灵力高深莫测，涂山璟和丰隆仅仅能勉强应付，而玱玹身上已中了几刀，暗青色的衣袍晕染开朵朵墨花。

对付玱玹的那四人摆出水灵阵法，河水旋转着扭成麻花如鬼魅般缠绕着玱玹的手脚，另一道河水被吸入高空中凝结成蔚蓝色的水刺，对准的正是玱玹的胸口。

玱玹缓缓闭上眼睛，手里的木灵长鞭和金灵短剑掉落在地，等待迎接死亡的来临。

“不！！”

小六大喊一声，疯了一般扑了过去。

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玱玹并没有感觉到痛疼，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小六的胸口一个碗大的血窟窿，正在对着自己甜甜的微笑。

玱玹的暗卫终于突破禁制冲了进来，六个面具人却如鬼魅般钻入僻静的河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六笑着，胸口一阵剧痛之后，身体随着鲜血流逝失去温度，她想起小时候玱玹站在火红的凤凰树下推着自己荡秋千，想起他杀了璟，想起他悲痛欲绝的脸。

“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