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驿馆，大街上华灯初上，月照柳梢。

小六试探着问：“你今天去了哪里？”

防风邶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防风邶突然停下来，“你又有多少秘密？”

两人四目相对，小六的身子垮了下去，笑着摇头，“我的秘密都快说光了。”

防风邶冷声说：“时候到了我自然都会告诉你。”

“那要什么时候？”

“少问，你到底还饿不饿？”

小六暗自咒骂，真是个阴沉不定的九头妖。

防风邶带着小六走进深巷，扑鼻的香气让小六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

“就是这个味道！我想了几百年了！”

防风邶歪头看她，“你以前来吃过？”

小六笑眯眯，“嗯，五百多年前跟教我箭术的师父来吃过几次。”

“你那师父到底是谁？能让灵力低微的你灵活运箭。”

小六低低地笑，“若是你教我呢？会教的更好吗？”

邶摇头，“我最多也就教成这样。”

防风邶推开陈旧的木门，简陋整洁的屋子里，独臂老伯拿着一个大木勺站在一口大锅前搅动着里面的肉汤。

见到防风邶进来，老伯咧开嘴笑：“你来了，哟，今日还带了朋友？”

防风邶笑笑，带着小六穿过屋子来到后院，在露天的竹席上坐下来。

独臂老伯舀了两碗肉汤，装了四块大饼，一瘸一拐走过来搁放在两人面前，最后又搬上一坛子酒。

小六抬头道：“谢谢老伯。”

独臂老伯细细打量着小六，扭头对防风邶说了一句什么，小六知道他们说的是离戎族的方言，大概是在说自己。

小六抬了凳子过来，“老伯，你坐着说。”

独臂老伯笑着点头，坐下与防风邶一边喝完酒一边说话。

小六听不懂两人说话，自己吃着碗里的肉喝着杯中的酒。

两人说了一会儿，前堂又来了客人，独臂老伯起身出去迎接，防风邶道：“你可知他是谁？”

小六岂会不知他是谁，咬了一口饼子说：“一个活着还不如死了的人。”

防风邶奇怪地看着小六，“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我震惊。”

“有什么震惊，你不是也说过最终的归宿是战死沙场吗？”

“你……”防风邶欲言又止，

“我知道，对一个将军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战场上，你跟着洪江，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吧！”

邶低头喝着肉汤没有言语。

小六接着道：“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壮烈的死去。”

防风邶盯着小六，不知道她为何就转变了性子。

小六笑道：“我好歹是赤宸的血脉，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就是。”

邶的眉头已经拧成麻花，他可不乐意听小六这番豪言壮语，听来听去好像是要殉情一般。

防风邶道：“我可不需要你为我陪葬。”

“谁要为你陪葬？”

伴着话音刚落，离戎昶挑开帘子走进院子。

防风邶回头道：“你怎么来了？”

离戎昶坐了下来，将小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扭头对防风邶说：“怎么，你来轵邑也不来找我，与你偶遇也不欢迎我？”

“不欢迎。”邶饮着酒道。

离戎昶笑嘻嘻地问：“她是谁？”

邶道：“少打她的主意。”

独臂老伯端上肉汤和饼，又抱上来两坛子酒。

离戎昶大大咧咧倒酒喝着，眯着眼看着小六道：“小姑娘，你怎么装扮成这副模样？”

小六大骇不已，求助的眼神看向防风邶。

防风邶冷哼一声，“你这狗鼻子倒是灵。”

离戎昶不理防风邶，兀自抻头挑逗着为难的小六，“小姑娘，你怎么会跟这坏家伙混在一起？”

防风邶无奈，这离戎昶性子大大咧咧，说话从来不过脑子，自己也拿他一点儿办法没有。

小六吞吞吐吐，“我……我只是他的小厮。”

离戎昶看着防风邶挑了挑眉，“如今玩儿的这么花？搞个女人女扮男装日日随身携带。”

防风邶压根儿不听，与独臂老伯说着话。

离戎昶见防风邶不搭理自己，又扭头对小六笑眯眯地说：“你何不露出真容我瞧瞧？这防风邶的日子有今夕没明朝，可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

小六实在听不下去了，道：“我就喜欢他，跟定他了，就算有今夕没明朝，我也随他葬在日落前！”

离戎昶愣了一下，对防风邶说道：“你修了什么德寻到这么一位死心塌地的傻娘们儿？”

小六暗自骂道，“你们狗才傻呢！”

防风邶啜着酒，眼里满是笑意，“嫉妒吗？你若知道了她的身份，怕更是嫉妒的发狂了。”

离戎昶央求道：“你俩就别打哑谜了，我实在好奇的紧。”

小六看着防风邶，他的眼神似乎在鼓励自己说出她的身份。

“我叫西陵玖瑶。”

独臂老伯瞪大了眼睛，“你是西陵珩的女儿？”

小六点点头，看向同样震惊不已的离戎昶。

防风邶只捻着杯子默默看着这一切，始终一言未发。

独臂老头急迫地问道：“那你爹…….”

“我爹是赤宸。”

离戎昶从凳子上跌落在地。

独臂老伯仰头饮尽碗中酒，朗声长啸起来：

寸心摇摇为谁道？道傍可许愁人知？

……

离戎昶爬上座位，探求的眼神看着防风邶，“她说的可是真的？”

防风邶看着小六，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