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有了些恼怒，“所以呢？所以你又要说最终的归宿是战死沙场这种扎心窝子的话吗？”

防风邶见小六生气，笑得格外高兴，他伸开手掌以冰雪凝成一只箭，“你不是说你会箭术吗？让我看看。”

小六扭头看了一下夜空，伸手将箭挥出，只听一声悲鸣，一只鸿雁扑棱着翅膀掉落在草丛中。

防风邶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说：“还不错。”

小六这才咧开嘴开心地笑了，炫耀般地说：“那是当然。”

防风邶不屑，“没有趁手武器，你空有箭术也是白搭。”

小六贱兮兮地笑：“你们防风氏就没有适合我的？”

防风邶冷下脸，“你在跟我讨东西？”

小六忙摇头，“不敢不敢。”

神农山笼罩在黑夜之下，防风邶和小六沿着山间小道慢慢往山下走去，幽静深邃的小道，曲折蜿蜒，就像那没有尽头的人生。

小六并肩和防风邶走着，“我不喜欢一个人走路。”

防风邶惊讶抬头看她，不明白她突然说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六接着说：“虽然人生是一个人的旅程，但我太怕孤单。”

防风邶背着手，说：“心中有，自然就不孤单。”

小六停下脚步，防风邶扭头看向她，黑夜里小六一双秋水眸子闪闪发亮，似乎隐藏着巨大的伤悲。

防风邶紧了紧眉头，“一个人你会难过吗？”

“会。”

防风邶笑：“你不会，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小六问：“你可知我为什么收养了麻子和串子，还赎下左耳？”

“因为你怕孤单，但即使身边的人如流水般消散，你也可以活的很好。”

小六又问：“我在你心里竟然如此强大？”

防风邶轻笑，“你一直很强大，敢和九头妖做朋友。”

小六说：“以前我总以迎接悲伤之心面对喜悦，因为我爹娘为了国家大义丢下我，舍弃我，欺骗我，我从不肯相信任何人。”

防风邶深深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以后，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

“包括我。”

两人面对面立在凉凉山风中，一个满脸悲寂，一个一身凛然。

防风邶笑了笑，“眼前这短暂的快乐要好好珍惜，走吧，我带你去寻欢。”

小六不愿走，执拗地站在那里，重来一世，相柳还是选择一条路走到黑，所以她重生的意义是什么？此刻的她无比失落，宛如秋风中飘落的落叶，浮浮沉沉，没有支撑，更没有落脚点。

防风邶去拉她，被小六甩开，她是真的生气了，但更多的是气自己的无能。

防风邶叹息一声，“想那么多干什么，你一个没有任何责任压力的人，活得比我都累。”

小六冷声说：“谁说我没有压力？你又怎么能明白我？”

说完自顾自往前走去，将防风邶丢在身后。

防风邶也不恼，追着小六说着：“你有什么压力？只要你不表明你的身份，你可以永远在清水镇做你的玟小六。”

“我现在不想了！”小六道。

防风邶拉住她，“你想干什么？”

小六厉声道：“回五神山当我的大王姬，让高辛王发兵攻打神农叛军杀了洪江。”

防风邶红瞳毕现，“你再说一遍？！”

小六扬起脖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

小六根本不听，闭上眼等着，耳畔山风呼啸，心内怒火翻滚。

“你又何苦欺负她。”

山风中一个轻柔暖意的声音传来。

小六睁开眼，涂山璟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衫立在山风中，有若翠竹掩映。

防风邶收回妖瞳，转过身看向涂山璟，“真是够巧的。”

涂山璟淡淡一笑，“无巧不成书，所有的巧合自有老天安排。”

防风邶站在小六身前，说：“这么晚了，紫金殿的宴饮怕是早就散了，不知道涂山公子此时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涂山璟道：“修葺宫殿需要一批货物，我是来找世子商议的。”

“来赚钱的。”防风邶笑着揶揄。

涂山璟看向邶身后垂着头的小六，问道：“你们是要下山？”

防风邶指指灯光通明的紫金殿，说：“你现在去还不晚。”意思是说赶紧走吧！

涂山璟的眼神落在小六身上，问：“你还好吗？”

小六道：“我很好，公子忙你的事情去吧！”

涂山璟一笑，俯身道别，身影消失在黑夜深处。

防风邶扭头问小六，“走不走？”

小六不言一声，兀自往山下走着，防风邶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真的不跟我去寻乐子？”

“大人自己去吧！小的先回去睡觉了。”

防风邶哈哈笑着，“没想到你这脾气这么臭。”

“小的不敢。”小六阴阳怪气。

许久，身后的防风邶都没有再出声，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再去其他，小六心凉了半截，试探着叫了一声，“防风邶？”

没有人回答。

她惊恐地扭头看去，黑夜里，防风邶斜靠在一棵树前笑得一脸得意，仿佛在说，看吧！还不是离不开我？小六恨不得上去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