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跌跌撞撞的范光如同无神之尸。

路上。

已经把眼泪哭干。

眸子中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的他，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呜呜的哭腔。

嘴中的‘爷爷’一词就没停下过，只是由刚开始的大声，变为了小声的呜咽。

儿时的记忆复苏。

人总是这样恋旧，尤其是亲人离开之后，对亲人思恋在死亡的几分钟内，格外强烈。

想起穿着开裆裤，在爷爷的怀抱里宠溺的日子，美好的梦幻，仿佛近在眼前。

自己儿时就没了父亲。

爷爷格外宠爱自己。

如果爷爷真的去了。

那自己可怎么活下去啊。

从小到大，就爷爷一个亲人。

如果老太爷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一定会陪着爷爷从始至终，就连踏上黄泉路，也得一起。

“爷爷，你不会死的~”

“孙儿这就来接你~”

身后，范家老蔡的呼喊声愈发的急促。

老爷肯定是已经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刚刚那巨炮落下，造成的杀伤范围，足以达到了一个城。

如果老爷在炮落之前就已经离开，他们站在固安县的城墙上，怎么会看不到。

死亡已成定局。

当务之急是赶快返回江浙，商讨活命之法。

贸然前往占城要是遇见了赵忠卿的人，那就可就不好了。

如果自家的少爷也没了命，那他这个范家的管家也不用苟活，到了地下，也无颜再见老太爷。

“少爷！”

管家老蔡的马鞭加大了频率。

忽然。

见到少爷的马儿停下。

管家老蔡也当即勒马。

最后面的范家阴族人范武全也快步跑来。

三人并没有说话。

站在和范光平行的位置，再没往前踏出一步去。

不是他们不想踏出这步，而是不能，毕竟脚下再有一寸距离，就是那深黑的巨坑。

咕咚~

三人喉咙耸叻耸，顺着视野内的大坑眺望过去。

整个大坑可以说已经达到了整个固安县的范围。

这样面积的巨坑。

生平未见。

不光生平未见，就连听说书的那些神鬼志怪的众多故事中，也是闻所未闻。

映入眼帘的哪里还是当初离开之时的平原。

整个战场……部，已经不能形容是战场了。

摆在面前的黑黝黝的巨坑，让人惊讶的咂舌。

巨坑底黢黑的焦土，还冒着热气。

巨坑的周围除了还战力有幸存的士兵，更多的还有尸体，显然，巨炮落下之时，除了被当场轰死的，还有很多被炮弹爆炸引出的气浪，席卷而死。

巨坑边缘的士兵尚且死伤大半。

至于巨坑内，当初站在炸弹正中央位置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巨坑内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过，蒸发的无影无踪。

“爷爷！”

范光膝盖一软，整个人崩溃的大哭。

哭了一阵。

似想起来什么，就要往坑里冲。

欲跳入坑中的范光，身后被管家老蔡一把抓住。

“少爷，别去，你看！”

“别拦我！我爷爷！”

“你看啊少爷！”

顺着管家老蔡手指头所指的方向，范光看到了正在赶来的京城方向的军队。

看模样，大概有个万八千人。

正在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但好歹没有坦克。

话说坦克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从洋人那头赶过来。

管家老蔡抱着自家大少爷的腿，哀求。

“少爷，已成定局，老爷已经成了焦土，老蔡心里也痛啊，一点也不比少爷少。

如果您再往前走，被赵狗贼抓住，那老爷九泉之下可怎么活啊。

您的活下去，您活下去，下面的老爷才能开心。”

范武全魁梧的身躯也挡在了范光前面。

范家的基业，还得这位来扛，他一个阴族人永远都不可能光明正大，也永远不可能得到百姓的认同。

眼前的范光作为阳族的最后一脉，不能去送死。

“大侄，拿出个男人样来！

二十多岁的人了！

日后范家的天得有你来撑着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

范武全铿锵的嗓子，把一直抽泣的范光哭声止住。

“爷爷，光儿……光儿知道怎么做，知道怎么做。”

缓缓站起身来的范光擦拭掉眼角不争气的泪水。

一缕日光透到面庞，竟显出一丝丝的刚毅之色来。

这是曾经的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老蔡，整顿兵马！”

百万大军浩浩荡荡。

除了被炮弹砸中的位置，死去了一大半兵力外，还剩下二十万多万人。

这些人，不能不管。

因为这里是平原，一马平川，京城方向的敌军过来这一动向，不光老蔡等人瞅见了，那些刚刚从巨大的轰击之中，回过神些来的士兵也都看见了。

不过大多数人已经被吓傻在了原地，原地抱头痛哭，一口一个“老天爷的惩罚。”

“京城有老天爷护佑！”

“娘啊，我要回家！”

“再也不染指竟成了，老天爷，放我一马。”

范光也加入了整顿队伍之中。

如今虽然还剩下足足二十多万人，但很明显。

这些人的军心已经被彻底击溃。

军队的士兵无法理解刚刚的巨炮，只因为是上天过来的惩罚。

说实话。

直到此刻。

范光心里都对于这巨炮也感到不可思议。

这的威力。

如果不用天神之怒来解释，实在是不能让人所理解。

“起来，都给我起来，撤退！”

“回江浙！”

“还不走，没看到那正在过来的京城军队吗!”

“撤！都给我撤！！！”

士兵们一个个抱头痛哭。

虽然其中有些人跟着开始撤退。

但遗留下不少吓的原地不敢动弹的士兵。

谁也说不准，这老天爷的惩罚会不会再次降下。

他们害怕……实在害怕！

这是一眨眼 的功夫，大军蒸发大半。

这样的场景就出现在眼前……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