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道乃是武当山张真人的孙女……”

“今日奉家祖之命……”

“来取你玄霄的项上人头……”

一句话，落到玄霄的耳里，仿佛有无穷的魔力一般，竟然让玄霄不由自主地从内心升起一阵寒意！

这种寒意，只有玄霄知道，是来自他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种忌惮，对武当山张真人这几个字长年以来形成的自然的惧怕感！

夜，突然由喧闹变得宁静！那燃烧的大火，也在寒冬时节，终究自然地越烧越小……

许久之后，玄霄终于开口了，他似乎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一般，看着张寒心说道：“是你……小丫头，居然长这么大了！”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语，难以置信居然是出自玄霄的口中，而且……

玄霄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战斗力爆降，高大的他站在那些白莲教徒的身前，看起来似乎大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站在屋顶上的萧莫饶有兴趣地看着玄霄和张寒心，从玄霄刚才的话和他的肢体反应来看，萧莫知道了！

玄霄现在的样子，似乎有一种死心之后的解脱！

“师父他……终于肯要回玄霄的性命了么？”

他的话语有些悲凉，却夹杂着一些兴奋和喜悦……或者说是解脱的情绪！

“师父……”张寒心眉头一皱，从刚才玄霄喊自己为小丫头开始，张寒心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玄霄他……似乎是认识自己的，而且还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现在玄霄口中的师父，明显就是自己的祖父，张真人！

这么说来，臭名昭着的白莲教护教法王，居然是源自武当山，而玄霄，居然是武当山的传人！

见张寒心疑惑，玄霄苦笑了一声，然后‘嗖’的一声，居然抽出手中的刀，反身向他的手下砍去！

那些白莲教的教徒目瞪口呆，却谁也不敢反抗！

刀刀见血，一刀一人头！

众所周知，白莲教法纪森严，作为护教法王，这些教众，玄霄要他们死，他们哪个敢活？

那是一种超出了科学范围可以解释的忠诚，萧莫的眼睛眯了起来，从白莲教教众对玄霄不反抗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白莲教教众，只怕都是一些没有思想的躯壳……

在他们的脑海里，永远只有服从两个字！

太可怕……这个白莲教，居然能将人心蛊惑到如此的程度，让萧莫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冷意！

十几个白莲教教徒很快就被玄霄全部解决了，而玄霄自己，现在也成了一个血人，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

站在十几具尸体当中，玄霄仰天大笑，笑声越来越大！

这一幕，看得张寒心和赵冠缨以及高元义三人，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都忘记了动手！

也不用他们动手，萧莫在赵冠缨的帮助下，下了屋顶，对玄霄摇摇头，这才招手将赵冠缨和高元义喊了过来，说道：“我们走吧！”

“且慢！”突然，玄霄开口了，叫住萧莫，却看也不看萧莫一眼，径自说道：“你们应该留下来，听听我的故事！”

“你的故事？”萧莫饶有兴趣地转过身子，然后笑了起来。

夜，很寒冷，还好那被烧掉的院子，现在成了几人的火炉，蹲在火堆旁边，萧莫等人开始静静地听着玄霄的故事。

“和许多武当山上面的孩子一样，我十二岁那年，便上山拜师学艺，十七岁略有小成，然后开始下山闯荡……”

玄霄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嘴里咀嚼着什么，不时地皱一下眉头，但是话语却没有断过：“当年我师父，也就是张真人说过，说我戾气太重，性格暴烈，却天赋异禀，是个学武的天才，因此对我格外看重！直到我十九岁那年，下山闯荡回来，一上武当山，师父便责问我这两年的行径，原来这两年我学艺有成之后，回乡报仇之事已经被师父知晓！我那仇人家乃是家乡的一个大户人家，家中大小十几口人，都被我悉数杀害，师父得知以后气愤不已！而我大仇得报，也了却了平生憾事，也甘愿领受师父的惩罚！”

玄霄道：“原以为，师父会让我以命抵命的……”

张寒心摇摇头，在知道玄霄确实是出自武当山以后，这丫头居然反而对玄霄生出一丝亲近的感觉来，悠悠地说道：“祖上他……他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不错！师父慈悲为怀，亲自下山为那户人家超度，然后又将我送到嵩山少林寺那里去，希望能用佛家经文，为我打消身上的暴戾之气！谁知道，有一次在少林寺，首座在为我讲经解义之时，我突然狂性大发，然后……”

说到这里，玄霄痛苦地闭上眼睛，说道：“那少林寺首座乃是出家之人，见我发狂，便欲以佛法化解，始终不肯与我打斗，终于被我失手杀了……后来，我自然是被少林寺武僧制服，然后被告知武当，师父来了少林之后，后悔不已，于是当着少林寺众人的面，亲自为那首座更衣收葬，并且便发誓终生不下武当，潜心为那少林寺超度……这才将我救了出来！”

说到这里，高元义有些疑惑了，问道：“你杀了那少林寺的首座，他们就这样放过你了？”

玄霄闻言眉头一皱，显然是对高元义的问话有些不高兴！

萧莫赶紧对高元义解释道：“你知道什么？少林寺僧人禁止杀生，而且张真人发誓终生不下武当，潜心为那首座超度，这便是承认了张真人对少林寺的敬仰，道家、佛家争了几百年，这一次，却是张真人用行动对佛家认输了，这样的好处，难道还不够么？”

高元义这才明白了张真人那样做的含义。

玄霄点点头，对萧莫道：“不愧是萧莫，难怪仇不二不是你的对手！”

“呵呵……”萧莫笑了笑，心里却又疑惑了，听玄霄的语气，似乎在白莲教里面，他对仇不二这个圣王一点儿也不感冒啊！

“玄霄受师父如此大恩，一心要报！”玄霄突然眉头一皱，身子抽搐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加快了语速说道：“奈何此时的师父，对玄霄已经心灰意冷，再也不肯见我一面，所以玄霄在离开武当山时立誓，我玄霄这条命，师父什么时要，便什么时候送上！玄霄知道，若是在外面，我继续猖狂下去，终有一天，师父肯定忍受不住的，所以便一怒之下，加入了白莲教，做了护教法王……”

萧莫明白了，原来玄霄这家伙以前是武当山的人，后来犯了事，却又对张真人一直感激不已，这才破罐子破摔，只求张真人给他一个了结！

“我这条命，除了师父，谁也别想要！”

玄霄大吼了一声，似乎是终于抵受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张寒心脸色一沉，上前一步问道：“你……你刚才咀嚼的是？”

“是毒药，天下最毒的毒药！”玄霄吐完了血，看着张寒心说道：“寒心……小丫头，我记得你叫做寒心，回去告诉……告诉师父，玄霄到了九泉之下，会一直等着……等着他老人家，等他成仙以后，玄霄再去投胎，下辈子，只求做他胯下的一只禽兽……”

似乎是宣誓，似乎是解脱，又似乎是在诅咒自己一样！

玄霄终于，双眼一翻白，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在玄霄倒下的那一刹那，萧莫头一偏，皱着眉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玄霄这一代狂人的死！

至于赵冠缨和高元义，则都是沉默不语。

只有张寒心，那张宁静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波澜，张开眼睛直直地盯着玄霄的尸体，一动也不动，直到第二天早上！

萧莫和赵冠缨还有高元义三人自然是美美地找了个房间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才发现张寒心依旧挺立在寒风之中，注视着玄霄的尸体……

这时，道观后院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有……有没有人啊！”

萧莫和赵冠缨还有高元义眉头一皱，萧莫道：“难道还有白莲教的人？”

只好先不去管张寒心了，萧莫带着赵冠缨和高元义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却是后院的一间柴房！

柴房里面，自然已经被搬空了，打开门一看，只见十几名穿着道服的道人，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柴房内，冻得直哆嗦！

萧莫三人赶紧开始救人，但还是有几个道士被冻死了，其中还包括道观的首座真人！

知道了萧莫几人的来历以后，那些道士忍着悲痛，谢过了萧莫，又将那些被冻死的道人，合作道观里的尸体，堆在一起火化了！

然后全道观的人围着火化的火堆开始为他们做道场超度！

这一切，就发生在张寒心的眼皮底下，张寒心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冻了一晚上的她，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转过身子，见到萧莫以后，终于眼睛一闭，然后昏迷了过去！

还好萧莫手快，抢在她倒地的时候将她扶住了，一摸她的额头，很烫！

“……”萧莫看着张寒心摇了摇头，看来这玄霄的死，让这小丫头挺震惊的，于是赶紧叫了赵冠缨和高元义一声：“看来我们……要在这道观里待上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