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句话缓缓的，轻轻的，却又步步紧逼，字字封喉。王强崩溃了，奋力挣扎着，嘴里也不住的叫喊。

“你不是谢归，你不是她！你是鬼，是索命的恶鬼！”

除谢归外的三人则是一头雾水，原本存着的怒气不上不下，又被着疑惑和震惊压住，堵在心口。

她的手终于擦完了，将湿巾在膝上一摊，再配上去了外套的燕尾服内衬，仿佛从中世纪油画中走出的公爵，在宴会上慢条斯理地用餐。

那只手牵起李霜垂在床边的手，凉凉的，略带了点儿湿意。她的眼神没有望向自己，只是静静地审视发狂的王强。李霜隐隐感到这背后的秘密与自己有关，心里惴惴不安。

“王强，那你看看我是谁？”

“滚，滚！我没做错，是她，都是她！是她自己扑上来的，是她勾引我......”

他真的疯癫了，冷汗流进眼中，蛰的眼球生疼。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谢归恐怖的笑意，和那具冰冷的尸体，因为窒息涨成深紫的脸。

“你猜对了，我不是谢归，我是来向你索命的王倩。”

那声音冷幽幽的，像是从寒冰地狱里飘出来的。谢归的手被李霜紧紧一攥。原本盯着王强的李霜被“王倩”这个名字刺了一下，唰的转过头，甚至能听到脖子肌肉扭动的声音。

她眼睛死死瞪着，想寻一个答案，眼中氤氲着浓浓的无助和迷茫，死死抓住溺水前的最后一根浮木。

谢归回握，但目光却没有回应李霜。

“是你，间接逼死了王倩，也是你，企图猥亵我和我妹妹。我无法想象还有多少和我同龄的女孩儿惨遭毒手。这是你想隐藏的真相，对吗？”

李霜的指甲深深嵌入谢归的手掌，指尖绷得发白，她梗着脖子，憋着胸口的一团气，锁骨因为屏气而陷出一个深深的窝。谢归并没有皱眉，依旧回握着李霜的手，不曾松开，也不曾捏紧。

“是她，是她自己不检点！你也不检点！要不是你迟到，我会惩罚你吗？我都没和你上床，算什么猥亵！”

“他妈的！你就是个畜生！”

陆泽气的跳脚，拳头重重锤在身旁的墙壁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身体前倾，准备冲上去掐死他。谢归抬起手挡住他的动作，继续说了下去，平淡的，没有愤恨，没有悲伤，只是在叙述一件冰冷的事实。

“你绑架李霜不只是为了让我出丑，让李霜出丑。是因为你知道了李霜是谁，和死去的王倩是什么关系。”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屁话！我从没有和李霜接触过，我怎么知道王倩和她什么关系。”

他抓住了谢归的言语中的漏洞，以为这样就可以推翻所有的事实，让自己的秘密不再暴露于灯光之下。

“我也在想，为什么你突然注意到了李霜。一切事件的发生都会有蛛丝马迹，正如那封用了司寒笔记的信出现在我的桌兜，李霜半赤裸的蜷缩在钢琴之下，你拿着斧头在深夜灭口。”

“当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不管多难以置信，都是真相。”

她右手支着下巴，眉头微蹙，随后眼睛直直的望进王强的眼睛中，嘴角荡开一丝笑意，“是梦吧。”

“你疯了！你一定疯了，你在放屁！哈哈哈，你找不到理由了吧！”

他癫狂的笑着，但他的眉头是向上皱着的，似是崩溃前的狂笑，眼泪也飙了出来，被揭穿的无措被深深隐藏在那绿豆大的瞳仁后。

剩下的三人也狐疑着，想求一个解释，四双眼睛齐齐盯着谢归，时间被寒冷的气温冻住，血迹干涸，黏在地板上，慢慢变黑。

“谁不是疯的呢？你也疯了。那个梦里你过得很好吧，仍是体面的班主任，不停地有女孩儿涌来。王倩也没有死，成为了你的‘贤妻良母’，真是完美，光鲜亮丽的生活啊。”

“可惜砰的一声，梦醒了，一切都变成了泡沫。你不甘，你渴望，但你无能为力。此时有个声音萦绕在你的心头，李霜是王倩的帮手，谢归和她造成了你所有的苦难，赶走李霜，或者，直接杀了她。”

“闭嘴，你个贱人，快闭嘴！”

他笑不出来了，张大嘴狂吼着，粘稠的唾液在肥厚的嘴唇上挂起，像是莲藕掰开后拉出的纤维。黄腻腻的牙齿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黑，因为嘴大张着，显露无遗，令人恶心。

“你终于找到了苦难的根源，对父亲的愧疚和自己的不甘，终于不用背负在自己身上，你解脱了，也疯魔了。”

“那声音只是一个指引，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失去了逻辑，失去了控制罢了。粉红的信封是你的嫁祸手段，扒光的衣服是你的报复，最后的灭口才是那声音的命令。”

“我没说错吧，王强。想想你的父亲，可要好好斟酌你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她偏偏头，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耳廓。陆泽会意，从兜中掏出自己的手机，进行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