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幽暗的空间，入眼尽是漆黑无尽的黑暗。

然而尽管如此，整个幽暗空间虽不至于说明亮，却也难说上是昏暗。

脚下黑色的地面，周围一片漆黑，可不知从何处来的光源却很好的照亮了整个空间。

空间并不豁然，不过入眼所及之处却清晰可见。

蓝色的背影，金色的长发，那娇小的身姿挺立在涌盆前双手捂面，仰头望天。梦丽莎从身后接近，从她身旁经过，然而直到她入水下到了水池，她这才察觉般地放下双手，朝她投来了视线。

视线停留在梦丽莎的后背，就如先前梦丽莎注视着她的后背那时一般。

“艾莉丝，要一起吗？”

梦丽莎背对着艾莉丝发出邀请，她撩拨着水面，一捧浇到自己脸上。池水从梦丽莎的脸上滑落，顺着整张脸蛋在下巴处汇聚、滴下。

冰凉刺激着梦丽莎的神经，梦丽莎轻抹着脸蛋，待水渍滴去，又是一捧浇在了脸上。

凉意从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水面，滴落在她的双肩之上。双肩为凉意所感染，梦丽莎一捧捧清水便让其彻底将整个肩膀覆盖。

“这水还挺冷的，梦丽莎不觉得冷吗？”

凉意迅速渗透，梦丽莎身子一低缩进了水中，只将脑袋露在外面。

“当然冷啊！不过，也没那么冷啦！”

“艾莉丝有在很冷的时候在外面游过泳吗？比如说，下雨天、又或者下雪天什么的……”

“外面？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而且，还是在下雨天和下雪天什么的，那不是……”

“‘脑子有问题’，艾莉丝你是想这么说吧！”

“也就是说，艾莉丝并没有尝试过吧！”

“……没有。”

“那还真是遗憾。”

头枕着池台，梦丽莎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她整个身子都埋在池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梦丽莎。”

“嗯。”

“可以问你一个……不、没什么。”

艾莉丝注视着那个背影，停住呼吸，放弃了询问。

她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哗啦啦地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池水大片大片地淌落，随后又瞬间归于平静，只留下不时“嘀嗒嘀嗒”地空灵之声。梦丽莎转身与艾莉丝对视了一眼，看见她闪躲的视线，梦丽莎轻然一笑。

“是拉乌事情吗？”

“……嗯。”

“可以啊！虽然不知道克丽斯塔跟你和普丽缇思都说了什么，不过差不多就是那样。”

“……为什么梦丽莎要杀了拉乌呢？”

“因为……很碍事啊！”

梦丽莎低头抚弄着水面，片片波纹激荡，交叠向远处散去。

“梦丽莎你不是说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付给了他吗？”

平静地声音，然而梦丽莎却从中听出了隐藏的怒火。

“那只是我和普丽缇思的玩笑话而已……不过、也是……虽然不同，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这样。只不过……”

“又被背叛了……所以我也背叛了而已。”

“被背叛了？”

“艾莉丝！对你来说，有比什么都重要的事物吗？”

一瞬间地疑惑，艾莉丝有些迟疑地接口道：“有。”

“那为了那份事物，你能不顾一切、牺牲一切吗？”

“……”

艾莉丝迟疑不定。

看见她久久不能回答，梦丽莎淡然一笑：“我可以。”

“因为……我又一次失去了。”

“所以，我再不要、再也不想再失去了。”

“梦丽莎……”

注视着梦丽莎，艾莉丝停止了呼吸，心中沉闷。

“不过，艾莉丝要是真的那么在意的话，不如将拉乌复活试试。毕竟，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吗？”

一捧水从肩膀滑落，梦丽莎神色一转，突然间打趣地说道。

“那个……咦？梦丽莎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是拉乌告诉我的。”

“拉乌……？”

然而这却令她露出了马脚。她搬出拉乌这个理由作为回应，可艾莉丝却对她产生了怀疑。

“是这样啊！”

只是，不知为何，她并没有追究，而梦丽莎也为此松了口气。

“我先走了。”

“嗯。”

艾莉丝转身离去，梦丽莎注视着她的背影离开，随后一点点地远去。

……

“艾莉丝，这么快就就结束了吗？”

“嗯？嗯……”

“要吃点东西吗？”

“嗯，谢谢！”

普丽缇思将点心推到艾莉丝的面前，艾莉丝道了声谢，在她的旁边坐下。

普丽缇思咬着小巧的千层饼，转向艾莉丝：“艾莉丝，得到满意的答案了吗？”

艾莉丝吃着香郁的糕点，听到普丽缇思的这话，她不禁为之一顿。

口中再次开始轻咬，艾莉丝细嚼慢咽，品味着糕点的香甜。将原本正打算放入口中的另半块糕点放下，艾莉丝迟疑地努了努嘴，想要转头，却还是望向了前方。

“姑且，算是吧……”

第5章 女神的戏谑

“但是，果然我还是无法理解。”

“那是因为……艾莉丝你还是一张白纸啊！”

“白纸？”

“空荡荡的，好的地方、坏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的，就像是白纸一样。”

“……”

被普丽缇思如此一说，艾莉丝当即想要反驳，可她张开了嘴，却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反驳才好。

“艾莉丝，你有表露过自己的决定吗？”

“不顾他人的考虑，不顾后果和阻碍，就因为‘我想这样’而做过的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无可辩解的通常意义上的‘坏事’。”

“艾莉丝，你还没有做过这种‘坏事’，所以你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明白。因为你还没有――”

――真正值得你去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

“……但是、可是……就因为这样，就可以杀了拉乌吗？你们不是同伴吗？”

“同伴？”

一瞬间，普丽缇思忍不住地噗嗤一笑。

“艾莉丝，洛达鲁可不是我们的同伴。会认为他是我们同伴的，恐怕就只有你了吧！”

“而且，艾莉丝你都不确认一下克丽斯塔和梦丽莎话中的真假，就这样轻信了吗？我虽然是挺喜欢天真的孩子的，不过你也稍微有点天真得过头了吧！”

“普丽缇思是说……拉乌，还没有死吗？”

“我并没有这么说好吧！”

只是些许些微地顿住，但是艾莉丝却并没有错漏这仅有一瞬的异样。

“普丽缇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艾莉丝立即缠人地追问，而普丽缇思则露出复杂的苦笑，并将那心中想要暗骂某人的念头在升起前便强行压下。

只是，苦恼间普丽缇思心中的念头一转，便再次展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艾莉丝，你这么想知道的话，那你不如一会儿就自己去问莱蕾特思吧！”

“……嗯。”

艾莉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将剩下的半块甜美的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然而此时的艾莉丝却是早已不知那糕点的味道。

平静的时间静静地流逝，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梦丽莎终于完事从里面走了出来。三人一同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在那王座之上，莱蕾特思背靠王座，手枕着侧脸，不知何时又进入了沉眠。

不过，尽管说在沉眠，也不过只是在小恬。察觉到普丽缇思三人靠近之后，莱蕾特思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你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从王座之上站起，莱蕾特思虽然是对着她们三人说的，然而她的目光却仅仅只看向了艾莉丝。

“嗯，准备好了。”

艾莉丝受到莱蕾特思视线的压迫，尽管如此，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镇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看见艾莉丝的样子，莱蕾特思无所谓地收回视线。她轻脚从梦丽莎身侧穿过，似乎是准备就这样直接进入里界，然而一道声音却打断了莱蕾特思的脚步，迫使她停了下来。

“女王！在此之前，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莱蕾特思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来：“什么事情？”

“我想问一下拉乌的事情，可以吗？”

艾莉丝望向莱蕾特思，看着她那无怒无喜的表情，心中揣揣不安，有些怯懦地想要逃避视线。

“拉乌？”

“就是那孩子，LW796。”

一瞬间，梦丽莎的面色有些低落，而这一幕正好被普丽缇思看见。普丽缇思喜悦地笑颜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但是梦丽莎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是视而不见。

“那孩子吗……”

可是，令普丽缇思意外的是，在得知是艾莉丝所说的人是谁之后，莱蕾特思也不知为何地神色一暗。普丽缇思惊讶地将视线转移，而梦丽莎也因此暂时摆脱了普丽缇思的捉弄，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你想问那孩子的什么事情？”

“我想问问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艾莉丝与莱蕾特思对视，面对莱蕾特思的询问，艾莉丝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

只是，莱蕾特思摇了摇。

“已经死了。”

结果就如她一开始就知晓的一样。

艾莉丝神色一顿，愣在了原地。但她很快又接着问道：“有办法将他复活吗？”

“有、吧……”

莱蕾特思说着，看了眼梦丽莎，再次看向艾莉丝之时，她的脸上已再无表情。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面无表情的莱蕾特思更加的具有压迫力，然而艾莉丝却看向了一旁的梦丽莎，丝毫没有察觉到。

“不、没有了。”

没有去回应莱蕾特思的视线，艾莉丝只是闭上眼睛，低下了头。莱蕾特思看见这一幕也不生气，转身继续走去，梦丽莎瞥了眼艾莉丝，紧跟了上去。

“已经该满足了吧！”

普丽缇思拍了拍艾莉丝的肩膀，艾莉丝抬头望去，普丽缇思对她露出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放开了手。

第5章 女神的戏谑

“我们也走吧，艾莉丝！”

普丽缇思关怀地看向艾莉丝，那视线就像是在注视着什么珍贵有趣的事物一样。尽管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她的关心，可更多地却是令艾莉丝感觉到心悸的不安与不自在。

艾莉丝有些神疑不定，而普丽缇思却已经先行一步，跟了上去。艾莉丝落在众人身后，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跑了起来，迅速跟上。

再次回到侧间，此时普丽缇思已站在那通往深处的幕帘之前。察觉到艾莉丝的身影迅速靠近，普丽缇思收回了刚刚提起的脚步，停在了原地等待。

等艾莉丝来到了身边，两人这才一同进入了里面。

再一次来到这里，入眼喷涌两立，一汪清池横在路间。普丽缇思和艾莉丝从清池的一侧绕过，继续向着里面深入，不知何时那明亮的光线渐渐地暗淡，周围不知不觉间便暗了下来。

不知何时，眼前布满迷雾，迷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不过一会儿便只有脚下那灰白的道路可见。身在咫尺之间的普丽缇思忽然间没了踪影，艾莉丝心中慌乱不定，可也只能是不停地向前、再向前……

就这样也不知道在黑雾中行走了多久，随着黑雾地浓密，就连脚下的道路也一点点地终于再也看不见。艾莉丝在黑暗中摸黑行走，周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那就像是星之间之外的黑暗领域，然而比那里的黑暗领域更可怕的是，这里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中没有方向。看不见脚下的道路，周围的环境，也就无从去确认前进的方向。什么也看不见，艾莉丝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走，为了不致使自己慌乱，她只能是一味地向前。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艾莉丝感觉自己在黑暗之中可能已经走了数小时，或许也可能已经走了一天。然而黑暗没有止尽，无论她走了多久，都看不到终点。

不知何时，艾莉丝跑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突然间开始在目不能视黑暗中飞速奔跑。

狂奔宣示着她的速度，那速度就如同骤风一般，转瞬即逝。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点，然而黑暗无尽，她再怎么奔跑也如同是在原地踏步一样，没什么区别。

很快的，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很快地，她由狂奔再次改为了缓步前行。

而后，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艾莉丝身形一止，最终停了下来……

环环通明的星光汇聚，形成了聚台。聚台之上，莱蕾特思、梦丽莎和普丽缇思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她看起来快不行了。普丽缇思，就这样你还打算让她进入里界吗？”

普丽缇思的旁边站着艾莉丝，艾莉丝双眼无神，神色空洞。如今，她的气色正一点点地暗淡，而她的气息也是一点点地越来越弱。

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不出片刻，她或许就会因为心神崩溃而就此死去。然而如今在场的三人，无论是普丽缇思，还是莱蕾特思，就连梦丽莎也都没有要出手救她的意思。

“莱蕾特思！并不是我想让艾莉丝进入里界，而是她自己想要进入里界的好吧！”

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想救的人，没有那个能力。而不想救的人不是觉得这无所谓，就是相反地甚至觉得这很有趣。

“普丽缇思，你帮她解开梦魇吧！”

会关心她死活的，就只有一人。

从始至终，都仅有她一人而已。

“呵~~好啊！”

普丽缇思轻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女神的守护》将艾莉丝的身体笼罩，不过片刻，艾莉丝便如若梦醒一般地双眼渐渐充满神色，映照出了面前梦丽莎的身影。

“还好吧？”

艾莉丝有些惊魂未定，而梦丽莎安抚着她的心情，询问着她的状况。

“还好。”

艾莉丝望向梦丽莎，努了努嘴，道了声谢，梦丽莎对她回以笑容。

注视着梦丽莎的笑容，艾莉丝低下了头，而梦丽莎则转而看向了莱蕾特思。

“出了聚台也还是在梦魇的范围，我看这孩子撑不到进入里界啊！”

“这没关系，只要我用能力一直守护着她就行了。不过，这就要看艾莉丝自己的决定了。”

“艾莉丝，你还要跟我们一起进入里界吗？”

艾莉丝低头犹豫不决，然而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却是神色坚毅。

“我要去。”

“好吧！看起来就是这样了，莱蕾特思！”

普丽缇思转向莱蕾特思，莱蕾特思摇了摇头，倒也是无所谓地，没再说什么。

莱蕾特思转身一马当先地走出了聚台，而梦丽莎也紧跟在莱蕾特思身侧。

“艾莉丝，别离开我的身边哦！”

普丽缇思对艾莉丝提醒了一声，迅速跟上，艾莉丝落后一步，也是紧紧地跟在普丽缇思身边。

宽敞的道路，通明的空间。

沿着就像是玻璃般透明的道路不断向下，周围的星河腾飞流淌，照亮了整个空间。

那映入眼帘的美景不但没有丝毫黑暗，相反地还令艾莉丝感觉眼前豁然一亮。然而一旦离开普丽缇思的守护，恐怕不肖片刻，她便会再次经受梦魇，再次回到那片能不断消磨她意志地无尽黑暗空间。

“说起来，上次洛达鲁一个人过来的时候，他是怎么度过梦魇，进入里界的啊？”

四人一前一后地默声走着，普丽缇思望着远处的星河，像是突然想起来般似的突然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

莱蕾特思表示并不清楚，可普丽缇思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里界的事情不是应该全在你的掌握之中吗？”

“也只是某种程度而已。我又不是万能的，而且这又不关我的事，我为什么非得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不可？”

“那我换个问题吧！”

“莱蕾特思，上一次，洛达鲁确实是进入了里界，对吧？”

将视线从星河之上移开，普丽缇思望向莱蕾特思的背影，寻求着答案。

“嗯。只是……”

莱蕾特思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莱蕾特思的脸上也有些困惑。

“只是什么？”

普丽缇思追问。

“……只是他的速度很快，在进入星河之间后，很快就出现在了里界。”

莱蕾特思小小地沉思了一下，转身又走了起来。

“出现？”

“嗯。就好像是从星河之间直接转移进了里界一样。大概是《暗之使者》吧！”

“也就是说，是贝鲁斯帮他进入的里界的咯？”

“应该是吧！”

莱蕾特思自己也不太确定。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能平安无事的从里界出来，这也挺让人惊讶的呢！”

普丽缇思说着，转头又望向了星河。

此后，四人再不言语，直到来到了那宽敞道路的底部，一行人这才停了下来。

“里面就是里界了。”

通道的底部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台阶，台阶宽敞却并不太大，只有一间小房左右的面积。台阶尽头有一道光门。光门看起来与星之扉一般无二，然而与星之扉不同，这门扉还未等众人靠近，便隐隐约约地传来阵阵危险的感觉。

莱蕾特思、梦丽莎和普丽缇思一边感受危险，一边毫不在意地向着门扉靠近，而艾莉丝也在普丽缇思的守护之下紧跟在众人身后，并没有被其吓退。

“那我就先进去了！”

莱蕾特思站在门扉之前，侧身让开位置，一旁的梦丽莎看到这一幕之后，扫了眼莱蕾特思和普丽缇思，一声轻笑最先进入了里界。

“怎么？莱蕾特思，你准备跟我一起吗？”

莱蕾特思摇了摇头。

“你们先进去吧！我最后一个进去。”

望了眼莱蕾特思，普丽缇思感觉有些奇怪，不过还是领着艾莉丝先后走进了里界。莱蕾特思落在最后，转头望了眼远处，回身也进了里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