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上电闪雷鸣，雨雪交加，黑压压的天空不见一颗星辰。

儒州，梧桐书院

原本人声鼎沸的儒家学子心中的读书圣地，现在已经不见一个人影，全部都前往大夏洛州新院安身立命。

梧桐院

院门四敞大开，梧桐树下，两个人影相对而坐，天上落下的风雨皆不能临近两人三丈之内。

这端坐的两人对视无言，其中一人当然是这座小院的主人，夫子先生，而另一人则是从天下城远道而来的郑家老爷子。

夫子怔怔的看着老爷子，心中不断嘶吼

“你说话呀，你他娘的说话呀，进来就一句话不说，甩着脸子给谁看呢？”

但面上已然和煦，静静等待郑家老爷子先开口。

良久之后，老爷子将桌上茶杯端起，抿了一口，然后“呸”的一声，将茶水尽数喷出，开口骂道

“粘粘歪歪的，什么破茶。”

夫子眼角抽了抽，嘀咕道

“这可是上好的云雾茶，入口最是清爽，怎么可能会粘歪呢。”

郑家老爷子面色发黑，冷声道

“老腐儒，你是不是搁这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当真听不懂我说的不是茶，而是你？”

夫子闻言，同样面色发黑，将手指向老爷子

“老匹夫，你今日一进门就酸着你那张臭脸，现在又讥讽与我，真以为...”

老爷子抬手将夫子指向自己的手指拍掉，面带讥讽的说道

“真以为怎么样？难道你还敢与我做过一场，试试拳脚？”

此话一出，夫子顿时熄火，低声道

“老夫是斯文人，不与你这匹夫一般见识。”

老爷子嗤笑一声，看着夫子低下的头，开口道

“不与我一般见识？好一个不与我一般见识，你呀，还如当年一样窝窝囊囊，没有一点爷们样子。”

夫子听到老爷子的嘲讽，猛然抬头，眼中怒意闪过，开口道

“老匹夫，你今日就是来羞辱我的吗？现在已经羞辱完了，请你滚出去。”

听着夫子的呵骂，老爷子没有反应，将茶壶端起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随后拿起茶杯在手中轻轻旋转，看向夫子，笑呵呵的说道

“你看你怎么说说还急了呢？我这不是看你这辈子活的太憋屈了，过来让你痛快痛快的吗。”

夫子将大袖甩与身后，冷哼一声，沉声开口道

“哼，可老夫现在一点都不痛快，你就是如此让我痛快的吗？”

老爷子笑容不变，为其将已经冷掉的茶水倒掉，随后添上新茶，悠然开口道

“先让你憋屈憋屈到时才能更痛快一些。”

老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年斩妖一役，说出去是很霸道无双的一件事，可其中经过别人不知，我可是知道的。

那头天境大妖，在儒州作乱，破城吃人，那可是吃了整整一城的人呀，

你是怎么做的？竟然试图与那头天妖讲道理，你是打算效仿那个老和尚，割肉喂鹰？普度众生？”

夫子双目猩红，拍桌而起，暴怒开口开口道

“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能怎么办？当年还未登天，西境那群老王八把头缩进龟壳里，闭门不出。

那头天妖虽然只是初入天境，可其背后是吞天一族，那一族可不是什么外来异种，而是与真龙，凤凰，麒麟一样土生土长的十方生灵，从天落之时一直繁衍至现今，谁知道能有多强大？

若不将道理讲清，到时追究起来，苦的不还是那些普通百姓？”

听到夫子的解释，老爷子大笑一声紧接着面色一变，看着夫子，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所以我说你窝囊。”

夫子此时却冷静下来，重新坐下，开口问道

“对，我是窝囊，那你遇到如此情况当如何？”

老爷子听到夫子的问话，浑身罡气一阵，整个人看上去霸气侧漏，冷声道

“当如何？一个字，杀。”

夫子略带疑惑道开口复述一边道

“杀？”

老爷子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夫子的双眸，开口道

“对，就是杀，一妖作乱杀一妖，十妖作乱杀十妖，百妖作乱屠其族，这就是我郑南天的处理方法。”

夫子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叹息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此道不可取，你要知道当时我并没有将其屠族的能力。”

老爷子没有思索，直接回答道

“那就等，躲起来练个千八百年，再出关将其杀光，血债血偿。”

夫子闻言，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开口问道

“那就不管西境百姓的死活了吗？”

老爷子依旧是以极快的速度回答

“怎么管？拎着你半吊子的圣人境界去跟人拼命？既然无法救人，那为其报仇就是。”

夫子沉默不言，感觉自己千年学的儒家礼仪，在这一刻有些许崩塌。

老爷子看着夫子凝重的神色，笑着开口道

“现在争论这些已经无用，当年你不还是斩了那头天妖了吗？”

夫子听到郑家老爷子的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杀，只是将其身躯毁去，灵魂镇压在了儒阁之下，逼迫那一族不敢再来西境作乱。”

老爷子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不是很痛快，但也算是一种解决方法吧。”

夫子低声道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能事事追求痛快。”

老爷子双手撑在桌面上，将上身压向夫子那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夫子，缓缓道

“那你此生真的痛快过吗？是否真正的无所束缚过？想不想痛快一回。”

夫子听着郑家老爷子的锥心三问，低头垂眸，思索不已。

过了许久之后，夫子猛然抬头，那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一样的光彩，站起身，朗声开口道

“去他娘的儒家礼法，去他娘的顺天应时，老子今日就要陪你这老匹夫疯上一把，你所谓何事我已知晓，现在就动身前往北境。”

老爷子将激动不已的夫子，摁回到椅子上面，笑道

“行了，老腐儒别兴奋过头了，我所来何事你真的清楚吗？”

夫子不屑一笑，瘪嘴道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清楚，不就是陪你去葫芦口厮杀一场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一战你们谁都不用插手，我要一战将对面那群杂毛打的抬不起头来，找你来是有别的事。”

夫子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轻声问道

“说来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