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锻天炼金仙宗崇山峻岭，隅居一片山脉。

难得的雪天，极北之地是不会下雪的，没有水分的蒸发，天空从来都是万里无云，只有锻天炼金仙宗因为气温高，雪水融化，才有所谓的一点云。

封炉让宗门内气温下降，不知夜里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就像春雨不知什么时候降临，飞雪对于极北之地的人民而言地位远超其他。

黑羽翔天，梨霜飘花。夕阳自远方而起，天青日曦，黑鸢翔空，雪地是不会暗的，即使明日初生，天空却是明亮。

所谓“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山峦如画，雪积若云雾茫茫，日上，则天地共一色，正赤如丹，绛皓相驳。

缓缓从剑匣中抽出长剑，寒光四射，冰冷铁鸣，若呦呦鹿鸣。剑吟长鸣，剑芒如锋。

人群远离环绕，双剑出鞘，此战定决高下。

中年男子侧身持剑，看眼前少年，剑锋所指，也是眼前少年。这不是决斗，这是存亡之争，没有点到为止，只有生死由命，只有胜者活败者灭。

“三川流创始人，萧落。”

“君子剑第三代传人，诡谲剑第二代传人，合剑流第三代传人——叶祖罡。”

“因何而战？”

“寻仇……”

萧落更换起手式，整个人宛若扑杀猛虎蓄势，眼神中开始流露杀意，当杀意凝聚到极致，凝若滴水。

习武之所图不同，剑招亦是不同，求胜问鼎之人所用，与寻仇报怨之人所用亦是不同。

萧落没有急于出手，无数场的死斗对于自己来说已经养成习惯，破而后立，以强胜强。

早早出手会露出破绽，战斗中寻找对方破绽才是他的风格。

叶祖罡挥剑而至，剑罡凛冽，剑锋未至而劲气已到。剑鸣激荡，萧落抬剑便轻松抵挡。

一招仅为试探，简简单单扫剑而过，为的是接下来的变招。

“君子剑者，后手剑也。君子尚勇而德隆，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君子剑，以发力位置不同分五劲，挥剑方向不同分九行，击中部位不同分五势。”萧落变招，气势攀升，“劲随行动，行随势至，势与行合，行与劲同。劲行势三合为一招，招由心生，心与招应。技无定法，心无杂尘。”

萧落单手持剑，招招式式皆是随意，赫然便是君子剑奥义：“二代君子剑，青竹是你的母亲吧……”

萧落记得杀过的每一个人，记得他们出的每一招，十年前，那是他在地球的最后目标。

……

“三川流，萧落。”

“二代君子剑，青竹。”

那是难得的苦战，萧落招招致命，却难伤青竹分毫，青竹的剑法玄妙，应招而变，攻无定法，应变之招，却好似天成，宛若剑舞，剑气恢弘，气息坦荡，那是由心而生的剑法，是超越人剑合一的剑由心生之境。

“那这么说……一代诡剑就是你的父亲……”

诡谲剑，那是尊重一点的叫法，一般江湖上都是这么叫他的——小人剑。

诡谲剑兵器一长三短，招式诡异多变，不同于君子剑坦荡，它的剑法阴险防不胜防。长短相合，无缝不至。

但就结果来看胜败似乎很明显，萧落赢了。

“你的心装着家人，不再如曾经坦荡无波，你的心里在想着保护家人，剑招不纯粹……”

“同君子剑的婚姻，让你变了，变得不再卑鄙，不再无所不用，不再阴毒狠辣……”

江湖上的规矩，也是他萧落的规矩，决胜负分生死。若无生命危险，武艺不会精进，唯有在生死之间徘徊才能领悟武道臻境。

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还活着。

“因仇恨而挥剑，双修君子剑和诡谲剑……”

“你的话太多了！”叶祖罡招式陡然急转，他看得出来萧落在用君子剑，他当然也清楚，萧落不只是君子剑，诡谲剑，合剑流，各剑法萧落都会，三川流，融汇三川百流，甚至可以说是合剑流这种组合剑法的上级流派。

叶祖罡射剑而出，将剑飞出。激射而去，角度刁钻。

“这就是你的诡谲剑？”萧落起剑而挡，但还是被微微划伤。

诡谲剑角度刁钻，劲难至，行踪多变，行无向，飞剑而出，势毋功。君子剑没有破绽，所以要用君子剑打败君子剑，但小人剑不需要破绽，持剑之人就是破绽，故而有云：唯小人害君子也。

但那说的也是前代，三柄短刀主掌的便是偷袭，灵活多变，加上长剑进攻，攻守兼备，防不胜防，如今叶祖罡将长剑丢出那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但还未来得及评论一二，便看见叶祖罡手里光秃秃的剑柄、剑格。

把剑身设计成可以分离的结构吗？那剑匣中应该还有更多剑身。

果然不出萧落所料，叶祖罡对剑匣伸手，剑匣竟向叶祖罡飞来，左手拍击剑匣底部，三枚剑身飞出。

萧落见状连忙回撤，诡谲剑三柄短刃可不是什么一次性手段，两柄短刃连在一起，一柄短刃连在长剑，攻击方式复杂多变，尤其是相连的细线，仅凭肉眼难以分辨，但却坚韧无比，轻轻松松便可把人的头颅削下。

剑匣上明显连了其父亲用过的同类丝线，贸然接近实在不是明知之举。

叶祖罡剑柄接住一枚剑身另两枚飞向萧落。

由短剑换为长剑，虽然杀伤力增强，但缺点也很明显速度下降，远远达不到所谓“诡谲”的效果。诡谲剑只有叶祖罡父亲一代，自然无法太过评判孰优孰劣，但这样的武器已经与诡谲剑的本意背离。

叶祖罡作收鞘势，弯身下腰，飞快闪身而过。

当萧落反应过来的时候，叶祖罡已在身后，身前长剑本能的挡在前面，但还是被划破衣衫，浅浅血痕证明叶祖罡刚刚拔剑术的存在。

太快了！即使是我当年也远远无法做到的地步……年纪真的大了，不能不服老，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了，若是放在十年之前，自己也许能够看得清这次攻击。

萧落感到背后冷汗直流，剑身飞来，萧落及时闪避，而叶祖罡早已将之前的三枚剑身之一回收，再次身影一闪。

连发！他为什么能这么短时间再次拔剑斩！

拔剑术是公认难以连发的技术，本质还是借助剑鞘反冲获取更大的速度，当然也有充分脱力达到一瞬间远大于平时的力量。

舍弃剑鞘的拔剑算是变形，但是脱力的状态还是需要时间到达，自己只是潜试过，大概需要6-7秒，即使是那些拔剑术大师也需要3-4秒。

他仅仅用了4秒就做出完成度如此之高的一击。

叶祖罡早已连发数招，每次落到存在剑身的位置，每次都利用飞剑争取时间，飞速的拔剑斩下，萧落只感觉应对吃力，速度太快了，萧落仅能通过直觉防御。

叶祖罡整整五年，每次挥剑都是从剑鞘拔出攻击，仅有一次那便是金斯羽将剑鞘夺走，无剑鞘发动拔剑术。迅速重置自己的攻击状态，迅速的拔剑，每一击都是完美的姿态。

萧落尝试逃离，却没有办法，拳怕少壮，叶祖罡正值体力鼎盛，这般高强度的运动，叶祖罡也能坚持到萧落败北。

我好像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人……叫什么来着……对了，闪击流。他真的太快了快到我根本反应不来……当时是怎么赢的？对了！更快，比他更快！如果他的动作比我快，那我的意识就比他快！

萧落感受但世界在变慢，不断减速，减速，直至静止。萧落虽然不能做出反应，但可以以更少的动作应对，不需要比他快，只要比他先动就行。只要能应对，萧落就能腾出手，他拿出破局的武器。

萧落右手持剑抵挡，左手则从身后拿出一对子母鸳鸯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