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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剑来立长枪

作者:烧鸡扯一半 | 分类:玄幻 | 字数:4.1千

第一章 薄霜面履人

书名:雪中剑来立长枪 作者:烧鸡扯一半 字数:4126 更新时间:2024-10-10 14:34:57

庚子月癸卯日,冬至。

小玄州沧南国境内,绝界峰是无名小道院的后山,地势并不陡峭但极其凶险。

只因存在小范围的星域裂缝,为此修士不敢轻易靠拢此山峰

传闻掉落星域裂缝内,九死一生,极少有人会存活。

此时正值严寒冬至,风霜呼啸,大雪纷飞。

一位约莫十六的少年,顶着寒雪步伐艰难地往崖边挪动。

少年气喘吁吁,全身都是利剑造成的创伤,剧烈哆嗦的双脚,无法维持逃亡。

眼看要支撑不住,到达极限,少年连忙找块巨石倚靠着,双眸死盯着前方。

那望不到尽头的苍白,像是皎月的光亮照下,虽亮但没什么用,没用却很亮。

比之更刺眼的朱红,则是一路上流淌下来的血迹,这一刻,少年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没几息时间,远处追赶的脚步声渐渐临近,少年毫无缘由地苦笑,笑意不甘又无奈。

追杀他的不是什么邪门歪道,而是同为小道院修行的弟子,为首是位面容阴险的俊秀少年殷诚君。

受伤少年见到他,脸上不甘更加浓郁,愤然地将手中刃口残缺的铁剑扔下,另一只紧握奇特铜器的手举了起来。

铜器前端有个圆型长管,只听响彻云霄的怪声响起,一颗滚烫发红的铁珠从漆黑管口喷出,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笔直朝殷诚君面门袭去。

殷诚君胸膛猛地一颤,误以为要没了性命,有人突然出现,右手挥动,用剑将铁珠斩成两截。

来者是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轻絮的黑长胡随风而动,胸口虽有伤,可也正在以可观的速度愈合

此景让受伤的少年没了任何指望,因为就在不久前少年就用这奇特之物伤了小道院的金仙师。

少年清楚,若不是那贼辈只是凝气巅峰,未到真正入道的开筑境,恐怕没有机会能够逃出来。

“这是什么邪物,险些要击中我?”殷诚君感到后怕,若不是金大峰及时出现恐怕凶多吉少。

殷诚君似无耻犬辈,溜须拍马,万分感谢着,金大峰顾不得理会,只惦记受伤少年。

众多弟子中,有位样貌冷傲美艳的姑娘,跟一位轩昂魁伟的男子紧锁着眉头,似乎仅这两人在为受伤的少年担心。

金仙师目光轻蔑,冷言冷语对受伤少年呵斥道:“王寒,你持魔道邪物本就是大罪,现在伤我又畏罪潜逃,难以再被正道所容忍。”

他一说完,其他弟子们也纷纷对王寒训斥,好像他真的罪大恶极,人人可诛之。

王寒面露讥笑,有气无力地说道:“金大峰,你口口声声说我持有魔道邪物,其实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最清楚不过吧。”

金大峰偷偷逼近,一副正义凛然的架子摆出来:“死到临头你还狡辩,识相交出来,我能令人把你的尸体送回天机城。”

听罢王寒将铜器摔下,眼眸中燃起层层怒火:“你到底算什么狗屁正道,夺我灵种与人做买卖,现在以异界宝贝为幌子,不就是想杀人灭口吗?”

此番言论立即让在场弟子哗然,正道人士夺取灵种或者灵根金丹,都是与魔道无异,是可以先斩后奏禀告圣域联盟的。

“呸!血口喷人,一年前你拜入我小道院时就提醒过你,资质太差无法判断是否有灵种,如今已证明你是废人一个,还敢污蔑我。”金大峰啐口唾沫,已经离王寒只有十步之遥。

王寒瞪大双瞳质问着:“那我已是凝气二层你又作何解释?”

弟子们也对这件事情好奇,按理说没有灵种,不可能用寻常方式吸纳灵气,更别说提升境界。

金大峰就在这等着他呢,故作委屈道:“那还不是我瞧你可怜,强行为你注入灵气想试试看能否发觉灵种,不知感恩,白眼狼!”

话说到这,王寒不想再辩解了,他知道眼前的这帮人都想要自己死。

人群中那位冷傲美艳的姑娘,她微微咬着嘴唇,嘴角的细小美人痣也随着微动,明显想为少年辩解犹豫再三还是没说。

王寒看在眼里,嘶哑着对姑娘喊道:“江颜琅,小爷要是能活着,定要有一番作为回来找你。”

话音刚落,金大峰察觉不好,只见王寒退到悬崖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脚一蹬朝星域裂缝跃去,半空中,王寒双手对金大峰伸出中指大笑起来。

尽管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丝毫不理解这个手势的含义,但这是最后的倔强。

那些星域裂缝漆黑空洞,还有大量可见的黑气高速旋转,王寒临近的一霎间,身体高度扭曲被吸入进去。

“混账东西!”金大峰歇斯底里大骂,想冲上前去却被弟子们阻拦。

“金仙师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离星域裂缝太近。”先前差点被伤到的殷诚君劝说道。

金大峰眼睛快瞪出血来,几息后一跺脚命令弟子们回院。

途中,殷诚君还在向金大峰奉承,包括透露王寒老家的具体所在地。

平康八年,庚子月癸卯日。

小道院弟子王寒,因持有魔道邪物违背圣域联盟律法,抗拒期间逃至绝界峰,终死于星域裂缝。

何为命运,十六年前。

严冬至,降霜雪,戊子月戊戌日。

趁冬至前,沧南福康皇帝下旨,无论国都境内各地,还是境外附属小国,必须开仓拨粮,并多颁布一令:“冬至期间,全国都封城,任何人都不准擅自出行。”

此举都是避免有人冻饿而死再折损民力。

“呜...呜....”风雪阵阵,卷残着生机。

大雪纷飞下,离国都极其偏远,名叫天机城的小城镇里一片死寂。

此时天盛街道,还就是有那么二位不怕死的男子,正扛着金色的棺材顶着刺骨凌风行走。

积雪已没膝,风雪中还夹杂着细雨,难以忍受的疼痛,那股疼痛,就像锋利的刀刃,一阵一阵刮在他们面颊上般。

行走在前的男子三十出头,体型高大虎背熊腰,衣着打扮破烂不堪,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粗布条,看起来十分贫苦。

出门时他为抵御寒风呼啸,特意将家中能穿的衣服,都套在身上,看似厚实暖和,实则还是佝偻着身子微微发抖,眼眶外少些泪水已结冰,平时坚毅不拔的面容此时尽是悲郁之色。

男子叫王长安,是天机城出名的铁匠,早年他怀才不遇来到天机城讨生活,人性极好老实本分,从来没做过亏心的事。

如若不是冬至这日妻子因难产死了,他也不会冒着被冻死,被砍头的风险给妻儿下葬。

跟在他身后,神色凝重的男人是结拜兄弟江子石

江子石在官宦府内当管家,主家江敦是附属小国,明东国的武官,他的姓自然是主家赐予,原先姓他说自己也忘了。

江子石十九岁刚成为管家时就认识了王长安夫妇。

那年王长安在老张铺内做帮手,江子石在无意中发现他偷偷炼制的铁器品质为极品,两人从此结交成好友。

没两年,老张已年迈膝下无子,王长安将其当作亲父伺候,直至寿终正寝,老张死后铺子也顺理成章被他继承。

江子石正是看中他这样的品行,便出钱投资,让王长安扩大铁匠铺,他的主子江敦长期需要铁器需求,此等美差自然是交予王长安手上。

几年下来铁器买卖再好,也不见得能让王长安生活改善些。

妻子自小体弱多病患有病疾,所赚的钱财都花在治病上,也是他坚持使用昂贵药材使妻子身体逐渐好转。

并且终在他三十岁这年妻子有了身孕,谁曾想临盆这日不幸是冬至,极端气候下顽疾复发不说,请来的大夫是贪财的庸医,低劣的医术根本不可能保住母子的性命。

人死得下葬,外面异常寒冷,又有旨令不得外出,但江子石说保王长安出门后无碍,死者为大,并且放尸体的金色棺材也是他扛过来的。

律法规定,除皇族外,任何人严禁使用涂抹金漆的棺材,此为对皇族为大不敬,一旦被发现满门抄斩。

江子石他可根本不怕什么狗屁律法,就是要给兄弟的妻儿用,你皇帝又能如何?更何况他内疚没能救下王长安的妻儿。

“这样的鬼天气,想弄个风风光光的厚葬也是办不成呐。”江子石声音虽小却异常清晰,丝毫没有被风雪声掩盖。

江子石的穿衣打扮富裕奢侈,此时仅仅身穿双层棉袄,外披着棉质裘衣防雨雪浸湿衣物,和王长安相比极为淡薄。

难以置信地是他并未表现出寒冬带来的不适,浑身没有一丝颤抖,这点王长安从他说话的声音中听了出来。

“兄弟,你有心了,我感到可惜的是想唱丧,可我这嗓子怎么也唱不出来了。”

王长安的嗓子已经沙哑,想必是之前抱着妻子伤心时嚎啕大哭引起的。

他这么一说,江子石便下意识地清清嗓,正要张嘴唱说什么,两人上空望不穿的洁白里,忽然有悦耳触心的天籁歌声悠悠地飘荡在耳畔。

听声音定是位容貌绝佳的女子,明明觉得熟悉动听,可王长安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

“青丝万华,影走月,昔日言过长相厮守。

佼久病矣,即幽泉,若叶枯作岁祟木。

人世谓缘,缪人间,不闻风雪空我心。

独愁心头,君何在,夜下孤火寒中坐。

木已成树,何咎故,独观霜年已变迁。

一季花落,若不寻,不明花景情何处。

不知不明不解不思不寻,再不寻。”

王长安不是很懂歌声表达之意,只能用沙哑的声音说句感谢的话。

随后单手将手中纸钱摊开成花圈甩了出去。

一路上撒向空中的纸钱已和皑皑白雪融为一体,随风飘去根本看不出。

江子石早已将守城军打点好,只是城门已被冰封住,还是江子石靠一己之力开出一条道路来。

将棺材埋入土后,王长安跪下连磕三次响头泣声道:“十年来你忍受病疾,陪我吃苦受累,今日你因为我生下一童不幸丧命,如此恩情来世也无法偿还,愿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江子石见此,轻拍王长安肩膀严肃道:“兄弟放心,弟妹是个好人,她会和你娃,准能投个好胎。”然而心里却在说:“我答应你兄弟,晚上我就找阎尊老儿。”

埋葬完妻儿,王长安走过往日妻子陪伴的街道,就快到家时,王长安突然发现什么急跑起来。

在跑到一颗干枯,被白雪覆盖的大树下,王长安才停下来,他只见树坛的积雪上放着一样东西,便伸过手去。

江子石也纳闷跟上去一看,发现王长安抱起一件厚厚的棉包袱,打开观瞧里面竟然是个男婴。

江长石瞧男婴气若游丝,恐怕是受寒导致,活不了多久,但一摸到男婴,顿时眉头一皱倍感疑惑。

王长安眼神里好像寻到了一缕希望,他紧紧地抱住了婴童。

“王哥,何必破坏他的轮回呢,他现在理应是死了才对。”江子石知道王长安是什么想法,想尝试劝阻。

王长安是粗人哪里管那么多:“你怎知他理应要死呢?肯定是老天怜惜我那未出世的骨肉,特意在此让我和他相遇,我与这婴童有缘。”

“人不到生命的终点,是无法知晓自己的命运,一个将死的婴童命运或许也正是如此。”江子石仿佛清楚逆天而行的代价。

实际上江子石很想说这孩子的命格诡异,不可能现在还活着,想来想去,还是试图继续劝说。

痛失妻儿的王长安含泪愤然道,“如果我救他本来就是他的命运呢?”

江子石扫视四周未发现有人活动过的迹象,“唉,也不知是谁把这孩子放在天机树下的。”虽觉得可疑,但王长安此时的神情让江子石放弃来阻止。

叹息声,江子石说出一句王长安听不懂的话。

“或许这正是轮回道难以琢磨的原因吧,我,错了方向。”

福康二十年,戊子月戊戌日,明东国天机城的铁匠师王长安,拾得一弃婴,后取名为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