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战争，是一场夺权之战。

当时王朝已是衰颓之势，就算乐府音律再强大，也阻挡不了历史的进程。

新皇听闻，登基之后下令解散乐府，以避免惨重的战争伤亡。

却又不甘就此放弃，便让他们退居幕后，成为一个只有历代皇帝知道的秘密组织。

在那之后乐府迎来了一场变革，扩展出了育、疗、眠三种功能，更名乐坊，为皇室成员服务。

对于常年批奏折没有休息日还要早五的皇帝来说，简直是刚需。

在最后一个王朝覆灭后，乐府的秘密也被就此掩藏。

一曲终。

滋养精神的同时，楚佩宁也在暗自调节体内气息，感觉豁然开朗。

纪清芷双手居于腿上，几乎没有皱纹的眉目怔怔盯着楚佩宁，很是意外。

琴音自她手下弹出，她自是能感觉到异常。

面前的人仿佛有什么吸引力一般，将她弹奏时所发出的气流吸走。

除过古武者，还从未有其他人能做到这般地步。

纪清芷端详着楚佩宁，面容虚浮，胳膊腕细的仿佛一弯便折，又怎么可能会古武？

莫沛珵看过来，“纪阿姨，怎么了？”

楚佩宁缓缓张开双眸，一双乌黑圆亮的眸就这般映入眼帘，纯净得无任何杂质，看得纪清芷心头一悸。

她回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姑娘挺有意思，可会弹奏乐器？”

莫沛珵怔了怔，浅灰色的瞳孔一凛。

他嘴角噙着笑，“纪阿姨这是看上我家宁宁了？”

恰好在这时，司楠过来，听到这句话健步过来。

“妈，你认真的？”

身为纪清芷的儿子，乐府的事情，司楠也是知道的。

若非对华国这神奇的文化产生浓厚的兴趣，他也不会与父亲大闹一场，擅自跟着纪清芷。

有着乐府之音天赋的他，很清楚纪清芷这句话的意思。

楚佩宁点头，谦虚道：“会一点。”

乐府之人万里挑一，寻常人根本无法解释。

在古代乐府待过一段时间的楚佩宁知道，这种天赋实则就是体内天生蕴含着灵气。

这类人产生的条件，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出生时阴阳之气相交，且达到平衡状态。差错一秒，灵气便会自动溃散，无法吸收。

诞生之地必须磁场强烈，才能在体内聚集足够的灵气。

父母的天赋，对儿女可以进行遗传，并影响着强弱。

天赋极为优异之人，体内溢出的灵气会直接被胎儿吸收。

哪怕是古代灵气较为充裕的时候，中央集权高度集中的时期，在皇帝的号召与刻意搜寻下，乐府也不过百人。

纪清芷没理自家儿子的无礼，期待地看着楚佩宁。

“会古琴吗？”

“会。”

仅仅一个字，让纪清芷兴奋异常。

其余两人却是面色微变。

一个惊讶楚佩宁真的有乐府天赋。

一个疑惑她为什么会弹奏古琴。

莫沛珵扫了眼身侧的女孩。

初见楚佩宁之时，他就派人调查过。

慕家对她极为苛待，身在豪门却连礼仪都没学过，刻意将她养废。

白玉茶杯碰上薄唇，几近透明的白与温热的绯红相撞，对比鲜明。

他纤长的睫毛微垂着，氤氲着茶水的热气，仿若山间薄雾，又像是烟雨漫城，携来朦胧一片。

水汽沾染了浅灰色的瞳，眸光明灭，浮翠流丹，在他的眼眸流转出另一个世界。

莫沛珵垂下眼皮，将那抹微光掩藏。

好似海市蜃楼般转瞬消散，却又让人心怀向往。

纪清芷激动地握住楚佩宁的手，眼中含着泪光，感叹着：“你我二人真是相见恨晚！若是我早些遇见你，你又何必吃这么多苦头？”

楚佩宁的事，在海城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

现代鲜少有人知道乐府，纪清芷的琴却是一曲难求。

祖上传下来规矩，琴不可无故而弹，慎思之，明辨之，不为奸人提供便利，亦不可与好人失之交臂。

是莫沛珵以自身做担保，司楠也为楚佩宁证实她与传闻中并不一致，纪清芷才肯离开她那幽静小院，来到这里奏琴。

初见的第一眼，纪清芷被惊艳了。

夸赞是试探，却也是发自内心。

体内含有灵气的人，对周围事物感知力都强些。

她能感觉到楚佩宁的心灵，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才会抚琴。

也可以想象到，这样心善的小姑娘，是如何摊上那样的骂名的。

纪清芷发出邀请，“宁宁，你也感受到了这琴音对人体的作用，那你可愿当阿姨的徒弟，学习这延续了几千年的技艺？”

乐府出现几百年后，天赋者便被垄断，组织之外基本找不到。

封建王朝的结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遗留的古乐府后人不过二十人，为了生存，在深林中开始了隐居生活。

虽修养了百年之久，仍是古代近乎失传技艺中人数最少的。

正因如此，纪清芷在发现了楚佩宁有天赋后，才会这么急着想要将她收入门下。

楚佩宁垂眸，思忖着。

现代科技的发展，让人们对这种东西无法信服。

古时凭着助武者修炼、催眠、养生的功效十分受人推崇，现在已无可用之地。

楚佩宁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延续至今的，但既然存在，她就要让乐府继续走下去。

她抬头，眼神真诚：“我愿意。”

司楠站在原地，呆住了。

纪清芷心中大喜，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越发喜爱，握住她的一双手仿若捧着什么珍宝，很是疼惜。

白玉茶杯与红木桌案碰撞，发出沉重而内敛的声响。

莫沛珵看过去，“纪阿姨不讲究那些繁杂的礼数，不过既然拜师了，敬茶还是必要的。”

楚佩宁举起茶杯，向纪清芷敬上，一字一句，清悦乖巧：“师傅，请喝茶。”

一句“师傅”，听得纪清芷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她接过，将茶水饮下。

自此刻起，楚佩宁便正式成为了她的徒弟。

纪清芷这才抬头，“还不过来见过你的小师妹。”

司楠慢半拍地回过神，皱着眉纠正：“妈，你是不是说反了。”

身为师兄，在华国的礼仪里，不是应该楚佩宁见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