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天魔心
作者:由多一占可 | 分类: | 字数:4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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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武桉 战铜锤董艾
“是啊!我董猛一向与楚王交往甚密,这次就有我去谒见楚王,以定大事!”
寺人监董猛见李肇和孟观游说汝南王事倍功半,想起自己本就想走一趟楚王府,所以就蹵舄而出,恭候贾南风谕诣徂往。
“好吧!你去走一遭!不过一定要给我说动了,不然别给我回来!”
贾南风蹙颦如鸹一呖,纨袖一振,把几案上的青铜檠差点磕落, 并心若忉忉,匡勷不安。
如若再迟疑不决,那必会走漏风声,到时让太傅杨骏察觉,则必会招致灭顶之灾。
“皇后,请放心,我知楚王的为人,此去我必定说动楚王,如若不能说动楚王,愿自刭而效死于皇后!”
“好了,好了,别一个死字,死字的, 尽力去办就是,日后我还有大用你的时候!”
听到董猛有如此把握,贾南风总算悬下了紧绷的心,缓缓蹴舄于氍毹上,纴绡纨裙,袛裯垂膺,并回眸勾勒一下神韵道:“快去准备吧!”
董猛便躬身而出,消失在壁衣和青缦垂帘之中。
潘安自送别孙登后,对孙登诈病之事也未向太傅杨骏提及,并为杨骏那骄奢跋扈,独断专行,用短戟来斫刺扈从,剑履上殿,并且几百大殿侍卫紧随左右,还有典军骁骑校尉武桉更是寸步不离,这些垄断皇权,私设诏令谕旨,致使让宗室皇族无比愤恨。
“斫斫刺刺,必有报应!”
“看来孙登兄弟还是说的在理啊!我潘安何不另谋出路,这太傅掾少不做也罢,何况太傅也已经招我为主薄之意,那又如何……”
遂摇曳了一下头,在太极殿太傅府邸闳门外踯躅徘徊了一阵,觇看着府门上的几个鎏金大字,两边还角旗飏飏,不禁又怅然所失。
“潘掾少,怎么不进入府去……”
武桉看到潘安神色怊怊,一直在府门外陟阶上下,还眙视府匾大字,不禁感到好奇,遂蹵屣相问。
“武将军,我潘安有瘵是特来告别太傅的……”
“既然有病来告辞,那太傅刚好在,有什么好磨磨蹭蹭的!”
“武桉,何人在外面?”
杨骏邈遥一看,果见武桉和潘安在轩阶上,就出来觇察一番。
“太傅,我潘安自送别孙登名士后,不想患上瘊疣,所以想与太傅称病告辞!”
“好,好!但等你痊愈后,必须过来赴命,本太傅还将重用与你!”
“好!好,多谢太傅的提携,我潘安唯太傅为马是瞻!小的这就躬身告辞了!请太傅多多包涵!”
潘安行个鞠躬礼后,便上了幰车出了太极殿,出宫殿阊闾门而去。
出了宫殿没有多少路,见一麾车横梁前站着故交公孙弘,便立刻命令扈从勒马而停。
一个车身踉跄,蹅蹴坌土,路面车辙迤逦。
“公孙兄弟,我是潘岳……”
公孙弘眙目一看,见是潘安,便也停车而返。
彼此下了车后,大喜过望。
“潘岳兄弟,多时不见,想不到会在这里相见!”
“是啊!自从上次一别,就一直未曾相见,不知公孙弘兄弟现在在哪里高就!”
“不瞒潘岳兄了,老弟这次来洛阳,也是来拜会太傅的,也听说你在太傅那里做了主薄,这主薄之位可是人人想等铨的官职,潘岳兄以后大有前途啊!”
“唉……,别提这些了,这碌碌官场,何须高低贵贱,还不是都为了国家社稷!”
潘安一见现在这也说话不太方便,便推脱刚从太傅府邸出来,去外面办点事情,想邀公孙弘一起去洛阳酒肆酾酾酤攀谈。
公孙弘也觉的甚是,既然潘岳在太傅处,等小酌一番后再来太极殿不迟。
驱车迤逦一段路程后,到了洛阳西城的一木阁酒肆,这酒肆背倚松楸林荫,啾唧呖呖,三间白垩墙垣和木柱相隔的木制楼,窗明几净,里面桁楹榱木,镂漆镳镳,乌瓦飞檐,兽石悬脊。
酒肆大门外车马喧阗,邈遥可见洛阳的亭台楼阁,楼宇的飞梁翘角。
院中角落藜藿枯槁,虽然秋后阑珊,但依稀可现条懋之时。
酒肆里面就桌椅几张,虽然三间房舍,但就一间大厅和几间包间,这木杌桌椅,尽显乡土气色,镬甑瓮瓵亦错落有致,罂坛盎盂在墙壁旁鳞次有序。
潘岳卸下了按辔,絷好马车后,便和公孙弘一起入了酒肆的包间。
上了酒坛,还有些饔食肉脯,酬酢几樽,彼此肺腑起来。
“我公孙弘现在在楚王司马玮那里做事,还算受到楚王的器重,但比起潘岳汹弟,那是自愧不如啊!无论是文采还是仕途,都不及潘岳兄啊!”
“原来公孙老弟在楚王那里做事,楚王乃是武帝倚重的血胤,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公孙兄弟怎么可以说的此葑菲之采呢?”
潘岳听到公孙弘原来在楚王那里做事,他亦有闻楚王性格凶悍暴戾,善施严刑酷法,行事好勇果敢,但亦粗枝大叶,往往容易受人利用撺掇。
“哈哈……,太傅毕竟是托孤大臣,并且尚有皇太后,说实话,楚王只是宗室屏藩,这如果太傅咳嗽一声,那朝堂之上谁不觳觫发抖,有谁给顶着跟太傅干……”
第76章 武桉 战铜锤董艾
“唉……,话虽如此,可是公孙兄你也太高抬太傅了,太傅迂腐迟钝,谋事不定,见识迟,又刚愎自用,如果太傅有晋祖司马懿之五分之一,那这朝堂,太傅一人就可以把这国事包揽了……”
“难道潘岳兄在太傅那里不尽如意……”
“哈哈……,只是空怀而论,别无他意,不知公孙老弟来太傅府邸,所谓何事啊?”
潘安无心再说起杨骏府上之事,他要谛听一下这多年好友来洛阳京都所谓何事,并且现在还是楚王司马玮的心腹幕僚。
“此来也是来洛阳走访走访,顺便贽赀诣问于太傅,这朝廷之上,不得不荫庇大树啊!”
公孙弘绰箸啜醁,这麋肉爇芗,用豆豉勾芡掭浞一番,亦不胜赏口润脾。
“近来长安有郡县之位空缺,不知公孙老弟意向如何……”
潘安总觉的孙登之语一直影影绰绰,挥之不去,所以在太傅的铨定仼命里得知,那长安正有缺漏位置,这太傅府邸内,若不是潘安今日以瘵告假,则杨骏必然安排潘安暂时走马上任。
“这长安郡县乃是纡尊降贵,太傅主薄岂可轻身屈往呢?”
“哈哈……,如若如此,那定日后再随老弟做计议!”
经过此番酬酢餍足,公孙弘隐隐约约感觉到潘安的异样,与往常那种随性倜傥,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出那朱甍乌瓦的木楼酒肆后,肆幡飗飗,爇酒门闼。
“日后必去楚王府看望公孙老弟,就此别过!”
在洛阳街市的城垣一处,两幰车朱幩扬镳,潘安则自去府院,公孙弘去了太极殿杨骏府邸。
这寺人监董猛到了楚王荆州府后,司马玮立刻在府门迓接,这司马玮正焱焱若爇之年,性格如同夏日火燠。
见董猛陟阶蹩躠而上,神色若有心事,并怊怊作揖于司马玮。
“请,请入府就坐,董大人不在洛阳宫殿,却特来荆州穷乡僻壤,蹀躞而来,不知给我这逍遥世外的司马玮,带来什么皇上的惊喜啊!”
上过贮盏芗茗后,董猛随几案而坐。
“不瞒楚王,这次来荆州,不为他事,只为……”
司马玮见旁有扈从陪伴,便随手一挥,几个扈从立刻走出府外。
“皇上传口谕,要废除太傅杨骏,这杨骏独断专行,欺凌皇上和皇后,所以皇后遣小的来密会楚王商榷,带兵入宫讨伐杨骏,废除太傅,使皇权重新回到皇上的手中!”
“啊……,抉除杨骏……,我也正有此意,这鲇背老叟欺我司马家太甚,当初武帝托孤于汝南王司马亮,却将汝南王排挤出,一个独断专行,外戚岂可欺我司马宗室!”
司马玮一拊几案,簪冠觳觫,执祛而起。
“现在皇后派你来还有什么谕令……”
“皇后也没有说其他的事情,就是问你同意不同意,如果同意,楚王可以受诏进京入朝!再行定夺大计!”
“好,你速禀告皇上和皇后,我楚王这次带兵入京是铁定了行的,请皇上和皇上尽管擢定吩咐便是,我司马玮决不会心猿意马,踯躅不前!”
董猛见司马玮斩钉截铁,气贯如虹,便止啜芗茗,拱手作揖于司马玮,倥偬徂出门闼,蹵屣下阶上了车辇,直往洛阳京都而去。
这公孙弘入了太傅府邸后,将贽赀珠宝舁箱都送入内堂,杨骏甚觉情礼,便吩咐扈从摆筵琴瑟,以待楚王的宾客。
“公孙弘,不知楚王近来怎么样?”
“楚王在荆州扼守关隘,也无他事,只是思及太傅,所以特遣派小的来贽礼拜望太傅大人,以表臣下之心!”
“楚王纶巾,怎如此客气,一切皆为国家,我这耄耋之叟,已不堪重用啊!”
杨骏在几案前捋须颔首,又眙视枵缦垂帘前的曼舞。
“我公孙弘乃楚王的一个门客而已,却受太傅的如此礼重,太傅的德行恩义已经传于宫廷之外!”
“哈哈……,不知楚王何时可以来进京啊!与我在这舍下共酌一曲!”
“回去,必然禀告楚王,言太傅正有此邀……”
筵席毕后,公孙弘则馆驿酲寐歇息,太傅主薄朱振则搴帘入纬道:“太傅,这几天那李肇、孟观之事还未曾觇察明白,而楚王又歘遣门客公孙弘来此,贽礼谒见,我看必有蹊跷!”
“这李肇,孟观之事,本是我之过,那搒杖五十,就算惩罚算了,不用再捽追另外之责了!”
“可是,现在事情还未明了,怕宫内会有风吹草动!”
“这有什么可以怀疑的,现在宫内皆我掌管,谁敢造次,那不是自取其祸!”
朱振见杨骏刚愎自用,利令智昏,遂忉忉蹴屣而出。
“唉……,太傅昏聩啊!不薅除棘刺,日后必如芒斫刺!”
时曛光透轩,秋意深楸,鸹呖憭空。
宫殿里缓缓的被一轮刀月蒙上了薄纱,朱甍碧瓦已然被月光浼成了霜亮。
不远谯楼鼓钟,枯槁秋凉。
爇镬在西宫内浞呖了水汽,几案上的灯檠错缀,荼蘼已经凋落,但门闼帷幄内璀璨如昱。
贾南风正襟危坐,一旁是刚从荆州疾驰而来,就回报于东宫的寺人监董猛。
“这楚王果然爽快,不似汝南王司马亮迂腐愚蠢,主要有了这楚王司马玮,就等于我贾南风有了一把利刃,可以直刺那嚣张跋扈的老贼!”
“皇后说的对,只要楚王在宫殿,则必可诛杀了那杨骏老贼,何况东安公司马繇又掌握着兵权,四百多甲胄受了皇后的诏书,必亦可汹汹捕杀那太傅老贼!”
“好了,你也够累的,先回去歇息去吧!明日等楚王进了洛阳在定夺大计!”
董猛则躬身缓缓而出,这氍毹绨绦,壁衣纨幔,都在那檠烛的粲粲爇荧里,变的如金簪琅玕一般。
楚王司马玮到了洛阳后,率领军士共五千人,并秘密屯兵于洛阳郊外的砦营。
其部下裨将若干,并且还带着门客岐盛,此人善于谋策,见识宽广,懂用兵之道。
而司马玮帐下有一员骁骑校尉,姓董名艾,是寺人监董猛之弟,善使黄铜窝瓜锤,重达二百五十余斤,身高八尺二寸,膂力过人,虎背熊腰,坐骑骅骝骐骥。
贾南风在东宫召见楚王司马亮,太傅杨骏慌忙得知,便率领骁骑校尉武桉去了西宫觇察。
阉宦赵喆速报于轩陛下,贾南风亦颡汗觳觫。
“皇后莫慌,由我楚王在,老贼必不会迕逆皇后!”
正蹀躞不下之时,几黑影绰绰直压于几案纨绢之上。
武桉手绰凤翅镏金镋,铠甲磔磔而入,后面十几个甲胄军士也紧随其后。
杨骏见楚王司马玮一人站于几案前,便嗢噱一笑道:“楚王此来,怎么也不通报与我杨骏一声啊!难道楚王看不起我这老叟,还是我杨骏一时招待不周,怠慢了楚王的光临呢……”
“哈哈……,太傅这是何意,我来洛阳,先进宫当然应看皇兄皇嫂,至于太傅大人,当然是另外安排之事了!”
“你好大胆,竟然敢对太傅无礼!”
武桉大怒,髭须振抖,厉声于殿上。
“什么人亦敢对楚王无礼……”
帐后董艾手绰双锤而出,擐綦鳞重铠,赪巾盔帽,腰系兽勒鞟带,蹅蹴于司马玮身前。
“不得无礼,快戢武退下!”
司马玮见武桉手绰凤翅镏金镋,身高八尺六寸有余,气势汹汹,估摸非一般人可以匹敌,所以就呵斥董艾,以退为进。
“武桉,你也不必徵责楚王,楚王毕竟是先帝血胤,这次来洛阳估计也是受人诏令而已,是不是啊?楚王……”
“那是,那是,不过没去太傅那里实在分身无术啊!”
“好!今日我也不予以打搅,这东宫内纬毕竟是皇帝耽的地方,我一个太傅也无权僭越,不过我也有言再先,行于东宫,必须经过皇太后的谕意,如若下次皇后僭越行事,那我杨骏也亦无它法了……”
说完杨骏恚忿而出,这些话其实也是说给贾南风听的,这贾南风正在檀木雕屏的纴绡绸帘内,匡勷不安的谛听着杨骏和楚王的一阵交锋。
“你看看,楚王,这太傅把我这皇后当什么了,欺凌皇上懦弱,僭越行事,我这皇后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贾南风见杨骏蹅蹴门闼而出,铠甲橐然阵阵,刚才如若真刀戈相见,这楚王必然被太傅刭杀脔殂,贾南风正是觇察到了这杨骏的致命弱点,就是心驰手软,迂腐昏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