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的神情有些无奈，

“孩子，不管你怎么想，现在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不管你想不想承认，你都是我们的一员，我们爱你。”

“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回人族社会去生活，藏好自己就行。这里没有谁会干涉你的自由。”

苏阳心情异常复杂，这事真是前所未有的荒诞不经、匪夷所思。

她一直敬畏宇宙，敬畏未知。

现在发生的这种难以解释的事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意和命运？

阿莱和安琪都温柔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做决定。

留在这个荒蛮的星球生活？茹毛饮血？

这不可能！

苏阳坚定地摇头，“我不可能接受这一切。”

“另外，我会将苏尔送回来。”

阿莱泫然欲泣，紧紧抱上了苏阳，

“音音，你不想留在这里和我们生活吗？”

“人族又蠢又坏，你别回去。”

安琪伸手将阿莱扯了回来，

“好了小鬼。”

“别干扰她。”

苏阳无法想象，在明确表达出轻视之后，这些人鱼还是无保留的接受她，

主要她是与人鱼有仇的人族。难道过去的都能一笔勾销？

苏阳不可能在这片荒蛮的海域渡过余生，

她还要报仇，还要想方法为苏音寻找身体，她们还要去宇宙漫游……

抑制住内心的冲动，

苏阳拒绝阿莱的邀请，“对不起。”

“我不属于这里。”

“这里不好吗？”

阿莱表现地十分情绪化，她手上烦躁地扯起了洞穴中的海草，脸上掉起了小珍珠，

“好不容易来了个我喜欢的同类。”

“你居然要走。”

“我还想和你结偶。”

阿莱的这幅模样让苏阳想起了苏尔，

为什么所有的人鱼都是一个德行，都看着不太聪明。

“苏尔也是紫色的。你或许可以找他。”

听见苏尔，阿莱哭的更大声，她抱着苏阳不撒手，

这种弱智的行为让苏阳有些烦躁，但又不至于讨厌。这就是所谓人鱼血脉的影响吗？

安琪将阿莱扒开，“好了，阿莱。”

“别这么不礼貌。”

她看向苏阳的脸上有些歉意，

“苏尔强制将你变成这样，真是太任性了。”

“或许我可以带你去深渊，看看能不能激活天赋。这能当做对你的补偿。”

天赋？

苏阳想起了苏尔能从指尖喷射出的水流。人鱼一族似乎真的会一些奇妙的魔法，苏尔说这是女神的恩赐。

可是已经死亡的神灵还有什么好膜拜？

或许很久之前这些魔法能呼风唤雨，但是现在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而已。

苏阳沉声问道：“深渊是什么？”

安琪指了指洞穴前方深不见底的海底裂缝，

“在缝隙之下。”

“那里是人鱼族的圣地，埋葬着阿莉亚女神的遗骸。”

听见安琪的话，阿莱兴奋起来，她对苏阳解释，

“那里有女神的手骨。”

“深渊之下依然有神念残留，如果你得到了女神的认可，那么你也会得到赐福。”

阿莱游到了安琪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她，

“安琪你一直守在这里不让人进去，这次你居然要带音音进去？”

安琪点头，“是，我感到命运之弦拨动了。”

“这一定是女神的旨意。”

从来没有异族这么彻底地变成人鱼过，或许女神会告诉她一切。

安琪向苏阳伸出了手，“你想和我们一起下去吗，一起觐见我们的神灵。”

“每条人鱼一生之中至少应该有一次。”

苏阳看向那条巨大的裂缝，她又想到了红月的传说。

如果红月是女神的头颅，那么深渊之下有她的遗骸，这里应该有同样狂暴诡异的气息才对。

可是苏阳什么不适都察觉不到。

安琪开口解释，

“因为你已经是人鱼了。”

“不会被女神的死怨之气影响。”

苏阳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安琪绝对能读心。

如果说苏尔的能力是可笑的把戏，那么安琪的可不是，她非常可怕。

安琪低低笑了，“亲爱的，我不想吓到你。”

“可是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们人鱼族一无是处。这个世界还有很多谜不是吗？”

“和我们一起去觐见女神吧，或者女神会为你现在的困境提供指引。”

“你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位朋友是吧？”

苏阳的瞳孔陡然放大，安琪的话尖锐地像一根能刺透灵魂的尖针，尖锐的针管上涂抹着蜜液，

恐怖又充满诱惑。

安琪冲苏阳伸出了手，“你很感兴趣不是吗？”

苏阳将手放了上去，“是的。”

从这一刻她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种族。

……

三人缓缓游向那条巨大的裂缝，那里简直像个深不见底的海底悬崖，

里边透出一种纯粹的，令人恐惧的黑暗。

安琪十分瘦弱，海底的暗流让她前行困难，它们就像大风一样，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吹走，

她和阿莱必须推着她前进。

安琪顶着巨大的狂暴的水流，苏阳真怕她干瘪的鱼尾在旋涡中折断。

看透苏阳的想法，安琪十分不在意，

“没关系，我就是死在途中也没事。”

“时间到了而已。”

苏阳于心不忍，

“您还是回去吧。”

“我和阿莱去就行了。”

安琪的声音比那会还要虚弱一些，

“不，孩子。”

“我在这里寻找死亡。能在深渊中长眠，是一种荣耀。”

“你别想太多，我们也不能经常下到深渊，今天是女神的旨意。我应该要感谢你。”

参不透人鱼的生死观，苏阳不再说话。

三条鱼在纯粹的黑暗中不断下潜，水压不断加大，苏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挤成了一堆，难受极了，

黑暗中透过夜光石的幽幽蓝光，她看见安琪和阿莱的神情也很不妙。

苏阳拉住阿莱，“不能再下去了。”

“水压太大，会死。”

三人停在水中，被拥抱在绝对的静谧和黑暗中。这里没有暗流也没有旋涡，连水的流动都感觉不到，仿佛一切都停滞下来。

安琪的声音很迷茫，“难道我错了吗……”

“苏阳，难道女神不想见你，还是不想见我们？”

苏阳对安琪能喊出她的名字已经见怪不怪，她确信眼前这条鱼知晓她所有的一切。

她轻轻道：“回吧。”

安琪定在原地，

“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感受到了召唤。”

悬在水中，三人的体温在不断流失，安琪却固执地不肯离开。

突然，安琪看向苏阳声音坚定，

“你的那位朋友。让她去。”

“你说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