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宦拿出一瓶红色的溶液，在苏阳眼前晃了晃。

用试管装着大概5毫升的样子。

那溶液呈正红色，晶莹剔透，没有丝毫杂质。

看着像甜甜的石榴汁。

苏阳问道:“这就是月壤提取出来的东西？”

柳兰宦轻轻点头，

他十分宝贝地收起了试管。

“这很珍贵。只有这么点，我不舍得再在其他物种上实验。”

他看着苏阳，眼神有些期待，

“或许你可以喝下去。”

苏阳笑笑:“这可真是场豪赌。”

“说不定我喝下命丧当场。”

柳兰宦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样，

思考一会他认同地点头，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毕竟是未知，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他将试管拿出放在桌子上，

红色的液体被透明玻璃管盛放，晶莹剔透，看着像果汁，也像长管的水果硬糖。

柳兰宦将试管推到苏阳面前，又推过去一根注射器。

他笑着看向苏阳，语气蛊惑，

“那么你想赌一把吗？”

苏阳看着那管液体，

她又想到红月，那诡异的阴森的星体。这算不算它的血浆？

本以为是阴森死寂的处所，原来竟有这样旺盛的生命源力。

红月之上到底是什么？

苏阳拿起液体轻晃，

这可比冒险有意思多了。

她倒是没想过柳兰宦会骗她，其一因为这人的声誉和自己的地位，其二是她亲眼看见了那盆兰花的诡秘。

苏阳准备拔出塞子，她的手指停留在白色的玻璃密封头上，

“我可以吗？”

柳兰宦点头，

“请便。”

苏阳用手在瓶口轻轻扇动，

她闻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味道，

这味道不难闻但是很沉重。

她发问：“你尝过吗？”

柳兰宦摇头，

“我不敢。”

苏阳不再说话，她闭着眼睛静静品味这种气味。

十分复杂，

花香、海水、木头、青草、泥土、冰雪、血液、香灰……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苏阳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沉醉在那一缕气息中。

这是红月的味道？

她心里涌起一股品尝这鲜血，不管不顾的冲动，

哪怕下一秒会死，都值了。

这欲望如此强烈，就像那天沐浴在红月之下无法抑制的暴戾心境一样无法克制，

苏阳脑里突然蹦出一句古话，

朝闻道夕死可矣……

柳兰宦认真地看着她，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你觉得怎么样？”

“感受到了什么？”

苏阳皱眉沉思，

她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形容，

半晌之后，她开口道：“一个世界。”

“世界？”

柳兰宦有些诧异，

他也闻过这溶液的气味，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觉察出来。

苏阳问他:

“如果我喝下它之后立刻死了，这代表什么？”

柳兰宦回答：“不能说明什么。一次失败的实验而已。”

“那你会用我的尸体做实验吗？”

柳兰宦眉头微皱，他认真询问:

“我想。”

“如果你真的死了，你愿意捐出遗体吗？”

苏阳微微一笑，

“我不愿意。”

她指着窗外说道：“你们需要把完整的我装进星船，送去深空流浪。”

柳兰宦郑重点头，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要交代吗？”

听见这句话，苏阳笑了，

“怎么？你觉得我真的会喝？”

柳兰宦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笃定，

“我觉得你会。”

“你喜欢未知和冒险。”

柳兰宦对苏阳的事迹很清楚，这人带着疯劲。

他先以为苏阳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政治动物，但是当她决心要辞职后，

反而让人感觉值得信赖。

苏阳反问道：“你为什么自己不试？”

“我总觉得你们科学家应该比我更有好奇心才对。”

柳兰宦摇头，

“我不能冒险。”

“我还有许多想做的课题没做，还不能死。”

苏阳有些无语，

你不想死，我就能随便死了吗？

她将试管的玻璃盖子合上，然后将它推到了一边。

不反驳也不答应。

柳兰宦不催促也不逼迫，

只是静静坐在一旁。

他知道苏阳迟早会答应，没有人能抵御这种诱惑。

苏阳把目光投向窗外，

星海之中，无数繁星如同钻石一般闪烁，构成了美丽的星座和星系。

看着满天星辰，她缓缓开口，

“因为红月太过神秘，联邦有很多红月崇拜的宗教。”

“赤月教团认为红月会有一天降临锡尔达尼亚（首都星），无法预测，而那一天就是世界末日。”

“信仰红月的教徒，认为可以通过虔诚的信仰在末日来临时被赦免，灵魂在红月上得到永生。”

柳兰宦不屑地笑了一声，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罢了。面对未知的恐惧，又找不出解决办法，有的人会寄希望于幻想。”

“赤月教团的第一个布道人，一定是在红月奇怪的辐射下产生了幻觉。”

苏阳继续问道:“你知道人鱼族关于红月的神话吗？”

“他们认为那是一位神的遗体，女神的头颅。”

“哦？”

柳兰宦有些兴趣，

“人鱼的神已经死了吗？这还真有想象力。”

苏阳点头，

“死了。祂将自己的神体肢解，用来修补破碎的星空。”

柳兰宦摇头，他一向不喜欢这种神话，

他轻飘飘道：“这也太悲壮了，是一个好故事。”

“但是我可不认为会有这么好的神。如果有神，他们也只是比我们强大无数倍的生物而已，祂为什么会用自己的命救蝼蚁呢？”

“神，只会冷冷看着一切。”

“向善的，慈悲的神都是人类幻想出来安慰自己的东西。”

苏阳笑笑，“你说的有道理。”

这一点她很赞同，求谁都不如求己。

没有那么多慈悲心肠。

即使是创造一切的神灵。

柳兰宦若有所思，他的手指在桌面有规律地叩响，

“这个故事怎么有点熟悉。”

“我记得古蓝星神话里，也有类似记载。”

“让我想想。”

柳兰宦眉头紧皱，眼睛快速地转动着，

“对了，是女娲补天。”

苏阳对神话还有民俗没有研究，她还从来没听过这个故事，

好奇道:“怎么？人类的传说中天也破过？”

柳兰宦点头，

“是的，一位叫女娲的女神将破掉的天空给补上了。”

“不过这个传说中，她并不是用自己的身体补天，而是用一种叫七彩石的石头。”

“修补完天空之后，她并没有失去生命。”

真是个奇妙的巧合。

古蓝星与这里的距离隔了十几个星系，

古蓝星的神话居然和塞尔莱斯特星系人鱼族的神话这么相似。

苏阳追问道:“这位女娲是创世神吗？”

柳兰宦摇头，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记得，神话里道，是女娲创造了人。”

苏阳笑了一声，

“人鱼族传说里的那位阿莉亚是创世神，创造万物。”

“总之有点异曲同工的妙处。”

柳兰宦心情愉悦，没想到与苏阳聊起了神话与民俗。

“你应该让一个研究神话还有民俗的教授来跟你讲讲，就连软体生物，格雷利亚人的神话与人族也有相似之处。”

“比如呢？”

“都发过大水。”

“这水真大，从蓝星冲到了凯斯雷曼星系？”

柳兰宦笑着摇头，这也扯太远了。

他笑问道：“言归正传”

“这溶液你用吗？”

苏阳点头，“用。”

“我喜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