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直直看向顾怀，前所未有的郑重道：“我要你发誓，一定会亲手杀死他，一定要让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他将这个人的大概信息交代了下，又补充道。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但一定不低。”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顾怀的脸，生怕漏掉顾怀脸上的一丝表情。

顾怀看着那双眼睛苍老浑浊，带着历尽世间疾苦的沧桑与疲惫，还有隐藏在浓烈恨意之下的对一个人的爱和思念。

顾怀对他的遭遇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管说什么都只是苍白无力。

就像每个人都不能对外人的经历感同身受那样，最终，她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会竭尽全力。”

李霖忽然笑了，仿佛整个人突然放松了，卸下了生活所赋予他的一切责任与义务，表情恬静的像涉世未深的孩子。

“女儿，爸爸终于为你做了一件事，爸爸终于对得住你了，可以来找你了。”

李霖死了，是带着笑意死去的。

他的胸口渐渐停止起伏，身体也逐渐失去温度。

抛弃了曾经遭受的所有苦难与仇恨，去找寻他的女儿了。

顾怀心里五味杂陈，但她并没有过多时间去感伤。

他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一天，没有过多时间再去浪费，事情必须在今晚全部解决。

她像曾经处理那些陌生人尸体一般用棉被将他的身体卷起来，再用打火机点着，摆在空旷透风的位置，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瘦弱的身影化为了灰烬。

火光倒映在顾怀的眼底，却照不亮她眼眸的情绪。

顾怀和胖子回到了病房内，莫屿几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

几人都没有就李霖的话题再过多聊起，而是开始分配接下来的任务。

莫屿能够确定他的姐姐还处于这座精神病院内。

可他们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一天，却没有发现她的半分踪影。

甚至连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顾怀猜想，可能是先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异种身上，没有仔细检查整栋大楼。

现在，异种已经被他们彻底清空，那首要任务便是将这栋大楼彻彻底底检查个遍。

圣天精神病院一共有三层，六人也就分成了三组，分别检查。

而赵大龙则负责那些已经受了伤的病人的安置和处理。

这些病人大部分没有异能、更没有自保能力，又在这样的环境里被折磨煎熬了两个多月，身体早已孱弱不堪。

顾怀便没有再安排让他们做些什么。

只是给他们留了些药物和食物，让他们好好休息。

现在还活着的病人不多，只有十四个人。

他们一个个面容呆滞，面对顾怀赠予的物资，一个个下意识的挂起那夸张又怪异的微笑。

他们已经被彻底驯化，每一个反应都是下意识的讨好与服从，看得顾怀几人是无奈又烦躁。

胖子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说道：“你们能不能别这样笑了？那些怪物已经死掉了，你们不需要再依照他们的规矩行事。”

这一句平常的话竟引得在场十四位病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浑身上下抖个不停，只会下意识地去跟顾怀道歉。

胖子更烦躁了，想让他们别说了又不敢出口，生怕哪句话又刺激到他们。

莫屿也颇感无奈，他摆了摆手让赵大龙带这些人去别的病房处理伤口。

赵大龙带着剩余的病人出了病房，出门便看到走廊尽头大厅处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他目光黯然，表现的很冷静，什么也没说。

可再怎样，他们都曾一起在这里生活过，和彼此一起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死去。

到最后，一间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残存至今。

可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了解脱的那一日，最终却只剩下他一人存活。

他不知心里该作何感想？

是同情亦或是庆幸？

不，都不是。

他的目光在火焰上一扫而过，随即移开再也不多看一眼。

不管怎样，他都要活下去。

他不像李霖那样孑然一身，那样洒脱。

他还有自己的家人要去守护。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病房内的顾怀六人也有些压抑，一时都有些静默无言。

他们不知道救下这些人究竟是对是错？

如今的世界已经不比当初。

异种横行，人心涣散，更滋生出了无尽的恶。

这样的环境带这些几乎每一个身体都有所残缺的人出去真的对吗？

难道要让他们好不容易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向往和对生存的渴望再一次被外界残酷的现实无情打压吗？

莫叔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清了清嗓子。

“人还没找到，我们不要掉以轻心，接下来的战斗才是真正生死攸关。

好了，按照先前的安排分开行动。”

六人点头，应“是”。

顾怀带着徐小西去了一楼治疗室搜查，他们被分配到了一楼。

现在整栋楼除了那操纵者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异种，他们也能彻底放开手脚进行地毯式搜索。

她带着徐小西在一楼检查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一切干净的像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异种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呢？

顾怀只得带着疑惑上三楼与其他人汇合。

他们约定的是在半个小时后见面。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做不到事无巨细。

莫叔和莫屿既然已经在病房内等着她。

顾怀向他们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也没找到。

莫屿摊开手，手心处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

莫屿解释道：“这是我在二楼药房内发现的，应该是我姐留下的字符，代表规则、结界、院长以及双人格。

前三个都好说，只是这个双人格具体的含义还没弄清楚。”

顾怀这才意识到，她竟将这么重要的消息给遗漏了，

“我在手术室里得到了些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先前从手术室出来，顾怀便直奔三楼，紧接着便发生了异种围攻和李霖的死亡。

事情太多，她竟忘了将这事与其他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