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泽深深地看着江辞，“我说过的，我们各凭本，看谁能赢，终点见。”

“现在，是我赢了，对吗？”

江辞气得身子微微颤抖，又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她没有保护好太后，没有保护好瑶瑶，也没有保护好小五。

曾经给过她温暖，支撑她走到现在的人，一个一个，好像都过得很糟糕，很苦。

江辞死死咬着唇，她不想懦弱，不想掉眼泪，不想认输，更不想在沈君泽面前示弱，转过脸，江辞冷声道：“你走吧，我没什么要和你说的了。”

沈君泽坐在那里没有动，他很想，很想，过去抱抱江辞，但是他不能。

他知道，现在江辞肯定很恨他，他和江辞，注定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他们在对立面。

沈君泽慢慢站起身，轻叹了口气，“你又瘦了。”

江辞愤怒地转过来，正要说关你屁事，对上沈君泽那张平静的眼眸时，又没说出口，愤怒间又想到了沈君泽刚才的话，忍不住问道：“太后是怎么死的？你刚刚说最信任的人……兰贵妃？”

沈君泽没有回答，但又好像回答了，江辞怒意更甚，又觉得荒谬，兰贵妃怎么还……明明慕容宸都要杀她的孩子，不让她怀孕，是太后保住了她的孩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沈君泽看着江辞，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想，淡淡道：“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要背负的东西也不同，江辞，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纯粹的。

这世上，多的是贪心又自私的人，亦有很多可悲可怜又愚蠢的人，不管怎样，那都是对方的选择。”

沈君泽是在告诉江辞，兰贵妃会选择站在伤害过她的皇帝那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多的是爱上仇敌的人，像他自己……不也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吗？

江辞没留意沈君泽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桃桃提着灯过来，小声道：“小姐，夜深露重，回去歇息吧！”

江辞回过神来，发现石桌上有一朵花，沈君泽来见她，还摘了一朵花来，这让江辞心里更加烦躁，她看了一眼那朵花，最后没管，独自回房去了。

桃桃走的时候，也看了一眼，最后低着头默默地跟上了，寂静幽冷的深夜里，一朵兰花躺在石桌上，孤单又凄冷。

江辞很想不去翰林院，当什么庶吉士，她想什么都不管，就在侯府，当一个医师，给人看看病，闲时和崔晓出去走走，散散心，她好累，太累了。

可是一想到太后的死，想到沈君泽的挑衅，慕容宸的狠辣，她就没办法什么都不管，她必须背负起一切，不然就辜负了太后对她的厚爱。

她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让太后在九泉之下，能有个慰藉。

沈君泽不是看出来是太后想称帝吗？难道把太后杀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在这一刻，江辞有了一个荒谬又大胆的想法，太后没了，还有她呢。

太后没做成的事，她可以做。

这世间，女子命如蒲草，总是要比男子艰难很多的，不说妾有多低贱了，身家性命都拿捏在别人手里，哪怕是高门主母，甚至是一国之母，坐到皇后那个位置，还是要看男人的脸色。

他给你宠爱，你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尊重爱戴，他收回宠爱，轻轻一打压，你就跌入泥潭，不得翻身。

但是她可以试着去改变这一切，如今，女子科举都通过了，那是不是表明，她能做成的事情，还有更多呢？

有了这个想法后，江辞怎么都睡不着，心潮澎湃又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起床时，竟然发现下雪了。

见她起来了，桃桃立马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语气里难掩欣喜道：“小姐，下雪啦！大雪！”

“瑞雪兆丰年，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被桃桃快乐的心情感染，江辞也露出笑容，推开门走出院子去看，果然，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将侯府点缀得犹如一座美丽的宫殿。

房檐上，树枝上，都被染成了纯白色，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格外早了。

桃桃披了一件大氅在江辞身上，和江辞一起感受下雪的快乐。

很奇怪，明明满腹心事，又诸多不顺，但一遇上大雪纷飞，那些烦恼忧愁，好像都暂时远去了，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逐渐变为小雪，连着下了四五日，京城银装素裹，如诗如画，朝廷里给所有官员放了五日假，这几日上朝也免了。

江辞却没闲着，她开始和一些书生走动，还有刚刚入职翰林院的，她都上门拜访了。

甚至在第五天的时候，她给很多人递了帖子，说要在侯府举办诗会，正好碰上初雪，侯府美不胜收，大家可以来侯府，一边赏雪景，一边围炉煮茶，还可以吟诗作赋。

江辞请了很多人，有男有女，就是没请沈君泽。

回来后，她收到了柳真闻的信，他们遭遇了刺杀，好在归顺朝廷的时候，没有把所有筹码亮出来，朝廷并不知道西风寨到底剩余多少人，而王之洋等人又对他们施予了援手，此刻他们处境安全，让江辞不用担心。

除此之外，天寒地冻，感染风寒的人不少，江辞消息灵通，为好几位翰林院的同僚母亲或妻子看病，治好了她们的风寒。

江辞都是选的极有可能在明年秋闱中高中举人的，日后成为新科进士，金榜题名的可造之才。

女子科举明年正式开放，江辞也结交了不少才女，这些都是她日后的人脉，她要牢牢握在手中，能为她所用，就为她所用，不能为她所用，交给朋友也好。

诗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沈君泽这个不速之客来了。

江辞现在听到沈君泽的名字都会不高兴的那种，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家来了，她也不能怎么样，江辞脸上带着笑，亲自去迎接沈君泽。

沈君泽站在江辞对面，微微一笑：“听闻江医师在府里举办诗会，甚是热闹，沈某来凑个热闹，江医师不会不欢迎吧？”

江辞挤出一个看上去非常真诚的笑容，“当然不会了，沈大人的到来简直让侯府蓬荜生辉，沈大人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