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回到临江公寓，时间已是凌晨。

一路上迎着晚风，被吹的脑壳疼，

“谁家好人走台阶稳稳当当，走平地踉踉跄跄啊！”顾妍嘴上不服气，偏偏她走路也不稳当，脚后跟都感觉被那双漆皮高跟磨破了皮，

王嫂远远地见她一手拿包一手拎了双鞋子，从门外的石子路就这么踉踉跄跄走过来，上前主动迎她进门，

关键是她一个人回来，怎么看都怎么别扭。

“先生呢？”这话是顾妍问她的。

王嫂摇了摇头，示意人不在，“季川晚上还来过一趟，说是在达远一整天也没见着先生。”

语毕，顾妍刚要开口，话音便被王嫂截了去，

“我问了老太太，先生也没回老宅。”

顾妍呼吸滞了滞，从电话薄里翻出号码干脆拨了过去，

电话要比她预想的接的要快，

“不是说了要等——”

听筒的那道女声无比清晰的在她耳边放大，打破月色的寂静和料峭，

顾妍指尖悄悄一顿，目光一寸寸凉下去，

‘宁谌，我没得选，但凡我们性别和身份互换，你站在我的立场上当初也会那么做。’

‘我从没怪过你。’

……

江边的风浪声势渐大，见她又站在窗边吹冷风，鼻尖红红的，王嫂前脚匆匆上楼取了件薄毯后脚便披在了她身上。

“先生说什么了，”

听筒里的话声渐渐稀疏，顾妍垂在身侧的修长指节曲了曲，眸光揉成碎影，一袭黑色的纱裙影影绰绰，却罩着清冷的光晕，一时没作声。

“那先生在哪啊，”

顾妍拿下耳边的手机，对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没接你电话？”

王嫂朝她凑过去，手机是通话中的状态，那端却没有一丝回应。

“接了。”

王嫂不免疑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又听到顾妍沉沉开口，

“王嫂，明天你不用来了，我想早起去趟安林。”

好端端的去安林做什么，

刚想多问她一句，顾妍猝不及防的停了脚步，

“王嫂，你不用一直待在客厅等我回来，下次要不早点回家要不早点上去休息，”

“害，我这不都习惯了吗，你要是不回来我这心啊一时半会儿也放不下来，”

王嫂缓缓点头算是答应过来，口头上倒是诚心跟她交待，

“再说，你前半个月不也是这么等先生回来吗，总是得等到岛台的灯亮了才提着睡裙往楼上跑”

王嫂是有意拿她打趣，哄她开心，偏偏一瞬间顾妍冷了脸。

前半句还没事，后半句一出口，顾妍愣是一句话也没说，闷声上了楼。

“如果我早一步表明我的心意，如果我从涉足四季春那样的地方，你说我会不会是你的良缘”

“你一直都是。”

女人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的眼，空气凝固一瞬，他的眼神很暗，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唇边，

男人碎发漆黑，锋利的眼睫垂下，虽有一副好皮囊但并不面善，叫人看不真切，

姿势随意，熟悉的木质香调却似乎裹挟着她的理智，一寸寸一缕缕将她最为珍贵的部分打上属于他的标记。

“木子乖，”他呼出的气息还带着浓烈的酒香，一遍遍唤着女人的名字，

女人一只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便趁势倾身过去，大手搂住她的腰，温柔的贴着她，

他的呼吸沉重，眼神里说不出的感觉，女人本能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宁谌，我一直都是你的偏爱对吗。”

他缓缓侧头，鼻尖轻轻接近她的，仿佛带着微妙的亲昵蹭过他的脸，女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已经落下来，

“是。”

“是你妹啊。”

空旷的房间里回音不大不小，只有顾妍她一个人听的一清二楚，完全是说给自己听。

躺在床上连翻个身都翻不明白，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丫子不自觉那么一瞪，谁知道就抽筋了。

“嘶——”

越想动越动不了，

她这么美好的精神状态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简直比噩梦还恐怖。

梦醒之后的一切还有待辨认，她坐直了身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没有绿帽子，

很好，什么都没有。

落地窗前已经有了接近黎明的一点点光辉，在接近床尾的地方挂上了捕梦网，江畔的风声撩过纱帐，引得一阵风铃声脆脆扬扬地荡漾了过去，

从前她一个人，她很害怕睡梦中各处传来的各种声音，她本就浅眠，一点点风声就能惊动她整个后半夜。

但她现在习惯了入睡时有声音作伴，

或者说，她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