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虽然依依不舍，但是穆炘把云呈霓送到国公府大门的时候，看到笑脸相迎的戚瑶还是客气又恭敬地将云呈霓交给了她：

“外祖母，霓儿这几天晚上就交给你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戚瑶见穆炘说完就想走，连忙拉住他，叮嘱道：

“这几天都不要来姜家了，婚前三天都不能相见，这样婚后才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这种习俗还是要遵守。再说，虽然齐王府有人操持婚礼和婚宴，你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别到时候哪些地方有了遗漏，让人笑话倒是其次，就是不吉利！”

穆炘知道，戚瑶并不是故意要让自己和云呈霓分开，隋国的习俗传承下来，要是连皇家都不讲这些细节，民间更是乱来，作为皇家子嗣，做好表率当仁不让，

穆炘将戚瑶的话听了进去，不断点头，回道：

“外祖母叮嘱的是，穆炘记下了，我这几天就在齐王府好好盯着，反正父皇也不让我去御书房议政，也不让我上朝听政，也是为了让我跟霓儿的婚礼筹备得更好，请祖母放心，风俗是肯定要遵守的，我明天一早就让礼部来跟我核对相关细节，保证不会让外租和外祖母丢脸，也不会让霓儿有什么闪失。”

穆炘上次和姜达，景帝仨人一起讨论过婚礼上可能会有幕后黑手对婚礼出手的可能性，所以姜家的这几个人都知道了，也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在姜家，要是有人敢动手，怕是姜家这几个武将出身的都不会答应，这几天早晨，姜家后院都会传出嘿哈练武的动静，除了是姜家几个武将日常的练习外，还在秘密地训练府兵，就是为了确保云呈霓和穆炘的婚事在姜家万无一失，至于出了姜家大门，自有穆炘的玄部和景帝的御林军，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更何况，将云呈霓交到了穆炘手上，穆炘更是不会让云呈霓少一根毫毛。

戚瑶听到穆炘说的话，满意地点头笑到：

“那齐王，赶紧回府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说着，戚瑶从穆炘手上接过云呈霓的手，祖孙俩手挽手站在一起，笑嘻嘻地看着一脸不舍的穆炘，

云呈霓脸上一点都看不出什么情绪，虽然心中还是不舍，但是在戚瑶面前，云呈霓不想表现得和穆炘太亲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考虑到了姜家上下对自己从国公府出嫁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之高，要是表现得很想和穆炘住一起，怕是会伤了姜家人的热情。

穆炘还想伸手拉一拉云呈霓，云呈霓伸手推了推穆炘，微笑着轻声安慰道：

“好了，只有两天三夜而已，之后我们长长久久，我就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陪外祖母了，我可不愿意就这样舍弃了外祖母，趁此机会和外祖母聊聊母亲和京城的事情，还要聊聊你。”

穆炘嘟囔着嘴，像一个不给糖就不走的孩子一样，

“我有什么好聊的，你想聊什么？跟我聊。”

云呈霓对着穆炘眨了眨眼，手指轻轻捏了捏穆炘的手臂，笑而不语。

戚瑶见两人还没成亲就如胶似漆，再想起前两天订婚期的时候，云呈霓在自己耳边低声说的话，戚瑶果断出手，

“好了，齐王怎么跟个孩子似得，我把霓儿带在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我们聊你肯定不会说你坏话，你就赶紧回你的齐王府吧！”

说着，戚瑶拉起云呈霓，转身就往后院走去，也不理还站在门口一脸委屈到都要哭出来的穆炘。

戚瑶说这几天要跟云呈霓睡，并不是开玩笑来的，

云呈霓走近小院，就发现院子里已经添置了戚瑶日常要用的东西，进到屋里，床上也已经铺好了戚瑶的被褥，锦霜伺候着祖孙两人洗漱，上床后锦霜吹灭了房间里的油灯，也关门出去休息了。

云呈霓和戚瑶躺在床上，都睁着眼睛，沉默着，

云呈霓闻着戚瑶身上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陷入了沉思，

说熟悉，是因为，在戚瑶的身上，云呈霓闻到了小时候母亲身上的香味，以前以为是母亲独有的味道，现在才知道，姜家的香膏都是母亲亲手调制的，在出嫁前给姜家准备了可以用好几十年的量，所以现在整个姜家女眷的味道在整个京城都是独一无二的，悠远，恬淡，温暖，又有一定距离感的香味，

云呈霓想侧一下身子，没想到，戚瑶也同时将身子侧了过来，祖孙俩又很有默契地笑了笑。

云呈霓伸手，轻抚着戚瑶眼角的皱纹，先开了口：

“外祖母，你身上的味道和母亲一模一样，我前几天怎么没从你身上闻出来？”

戚瑶听云呈霓问起了香膏的事情，眼角的皱纹更深了，看着云呈霓，缓缓地说道：

“之前我都舍不得用，总是怕把汝丹给我留下的东西用了就没有了。”

云呈霓明白，戚瑶是思念自己的女儿了，

“那你现在不怕用了就没了？”

戚瑶也伸出了手，轻抚着云呈霓前额旁边的头发，

“香膏是汝丹留给我的，你也是她留给我，我们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怎么会没有？即便你要嫁人，也是和姜家，和汝丹断不了了关系，永永远远都和外祖母连接在一起，外祖母对你的爱只会越来越浓，不会没有。”

第119章 祖孙夜话解不开的谜底

云呈霓轻轻擦了擦戚瑶已经滑落下来的泪珠，有几颗来不及，浸入了枕头里，

“外祖母，母亲给你们留了那么多的香膏，就是想让你们用的，这样她就能时时跟你们在一起，这几天，也给我一些，我用来加些材料重新灌注一些，给你们做更多的香膏，这样，母亲给你们留下的香膏就不用担心用完了，其中还加进了我对姜家的情感，让我和母亲都时时刻刻陪在你们身边，外祖母想我们的时候就用用，或者，让人给我带个信，我回来陪着外祖母。”

戚瑶原本就不断的眼泪听到云呈霓懂事的话以后更是汹涌澎湃起来，云呈霓起身拿了两块手巾才慢慢止住了戚瑶的泪水，

戚瑶侧躺着，红肿着双眼，嗓子有些沙哑地说道：

“霓儿和你母亲真的很像，心疼人，照顾人，不过，霓儿的命比你母亲好，找了个能依靠的人嫁。”

云呈霓从戚瑶的话里听出了外祖母对自己母亲深深的思念，也听出了戚瑶对自己女儿早逝的遗憾，同时还有对自己女儿婚姻不幸的幽怨，

“外祖母，母亲已经早登极乐，你要是还为她不平，怕是她也会心有不安，外祖母放心，母亲的恩怨也不必挂怀，心中没有挂碍，母亲也早日脱离苦海。”

嘴上虽然这么安慰着戚瑶，云呈霓心中是非常明白的，自己母亲的去世，云家已经得到了惩罚，但是依然逍遥法外的林阳，自己是肯定不会让她逃脱的，只要抓住了林阳身后的那个人，处理好了他们卖国叛国的事情后，就是云呈霓和林阳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了。

云呈霓并没有向姜家人说过林阳和自己母亲的恩怨，所以，姜家人都不知道林阳对姜汝丹下起过杀心，也痛下了杀手。

现在的姜家人，都以为林阳不过就是要取穆炘性命的族人，还被关押在宗人府，过几天要被转移到刑部去，姜家几个女眷还准备去看热闹呢，要是知道了林阳和姜汝丹的恩怨，那这几个女眷怎么可能只看皇家热闹？怕是会让林阳命丧当场，这又会打乱穆炘的计划，

云呈霓忍住了内心的翻腾，想要换个话题和戚瑶聊，以免戚瑶半夜伤心，哭坏了身子。

想了想，云呈霓突然想起晚上遇到的那个钱妘，看今天那个钱妘飞扬跋扈的样子，相比外祖母有很多这个人的八卦消息吧，

“外祖母，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戚瑶见云呈霓突然就转换了话题，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女，就和自己那个女儿一样，都是体贴人，洞察人的一把好手，收拾了一下情绪，戚瑶轻声问道：

“你要问谁呀？”

“钱妘。”云呈霓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这名字，

戚瑶有些愣住了，她自然是知道这钱妘的，当朝首辅钱济的女儿，还有个在宫里得宠的娴妃是她的姑姑，更重要的是，自从云呈霓在宫里出了事情，姜达回来就跟戚瑶说过，这个钱妘，就是钱济想方设法要加进齐王府当侧妃，将来会和云呈霓分享穆炘的女人。

戚瑶越想越生气，一脸晦气地说道：

“好好的提她干什么？将来她在齐王府做的是侧妃，你先进门，到时候喝了她的茶，只管把她当做一个不太听话的奴婢就行了。她要是敢跟你发威，就别怪我对钱家不客气！钱家出来的女眷，也是怪，各个都当妾，就算是钱婵钱妘这样的嫡女，虽说是嫁了穆家，进了皇族族谱，但是终归是妾，你看看那个娴妃，即便景帝如此独宠，也不过是个妃，景帝连贵妃都不封，看来钱家，也不过如此，跟我们姜家比起来，她给你拎鞋都不配！”

戚瑶对钱妘的这些看法和评价，全都是因为姜达跟她说的那些，娴妃绑了云呈霓才让景帝答应下来的侧妃位置之类，

云呈霓见戚瑶不是哭，就是破口大骂，大晚上的，让戚瑶大动肝火，连忙安慰道：

“外祖母误会了，这个钱妘，嫁不进齐王府，也做不成齐王侧妃的。”

戚瑶听云呈霓这么一说，又是一愣，没想到，云呈霓对钱妘并没有那么在乎，原来是因为钱妘对云呈霓并没有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戚瑶放下心来，抬头微微地靠近了云呈霓一些，跟自己这个说起自己情敌还一脸云淡风轻的外孙女确认道：

“钱妘真的嫁不进齐王府？”

说完，戚瑶头一歪，突然跟云呈霓说道：

“可是，今天在中秋游园灯会那，我可是听说钱妘亲口说的，说你上午进齐王府，她下午就坐轿子给你奉茶，我今天听到别人说这个事情，可把我给气坏了，当场差点把人家的摊子给掀翻！”

云呈霓微微一笑，轻轻将戚瑶的头摁在枕头上，自己的这个外祖母，都一把年纪了，就是肝火太旺，也太容易情绪激动了。

云呈霓又将戚瑶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了被窝，快到中秋了，更深露重，也是怕戚瑶冻感冒了，婚礼的时候要是身体不适，到时候怕戚瑶又心生遗憾就不好了。

安顿好戚瑶，云呈霓双眼温柔，语气非常确定的对面前这个说不定就激动的老年人轻声说道：

“外租母，穆炘说了，钱家对朝廷还有点用处，陛下答应娴妃也不过就是权宜之计，为的就是稳住钱家，让钱家背后的指挥人和黑手发现不了我们已经发现了钱家的端倪，陛下和外租，还有穆炘都已经商量出了万全之策，只要钱家背后的人出现，陛下就会将钱家打下大狱，还会处理娴妃，同时穆炘就会将扰乱秦州的林阳背后的人拉出来，将他们一伙人全部剿灭，以绝隋国的后患。所以，钱妘跟别人说我上午进齐王府，她下午就坐饺子给我奉茶，这样的话她也就是在外面吹吹牛而已，等大后天，你看看吧，钱家翻不出一丝浪花来，她还想给我奉茶？凭她也配？”

云呈霓冷哼一声，戚瑶看着眼前一脸坚毅，冷静跟自己说起国事，家事，即便听起来充满了风险和困难，从云呈霓脸上和话音里都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丝毫的畏惧，戚瑶终于看来出来，自己的这个外孙女，虽然看起来如同她母亲一样照顾人，但是办起事来，却也冷酷无情，怪不得，穆炘会坚定地选择云呈霓当自己的伴侣，这样的人，才是可以共享繁华，又有能力除掉异己，

想着想着，戚瑶双眼迷离起来，心中的石头落了地，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