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听出些别的意思，看看赵婷，又瞧瞧夏姐，问她，“怎么回事儿？”

夏姐喝了口水，想了想，没再瞒。

孩子的爹确实是赵遥。

那次，她拉赵遥假扮情侣，把那男的气走之后，俩人就分道扬镳了。

可是，事情没有结束，她爹从那男的口中知道，夏姐有了对象，不信，非让她带回去看看。

夏姐没办法，又去找赵遥帮忙，赵遥很痛快地回了两个字，“不去。”

不去就算了，夏姐回家告诉她爹，人家没空，就离开了。可是没想到，那男的又开始纠缠，说，她爹说，她根本没对象，非约她出去玩儿。

夏姐烦得不行，实在没办法，只能再找赵遥。

又是求，又是哄，还拿出钱，赵遥就是不答应。夏姐搬出了赵婷，说，要是再不帮忙，就让他妹妹来了。

赵婷一来，就是生拉硬拽，赵遥总算答应再一次忙，下不为例。

约的地点是迪厅，夏姐搂着赵遥的胳膊就去了，为了让那男人彻底信，还亲了赵遥一口。

那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夏姐松了口气，正好来了几个朋友，就请赵遥留下喝一杯。

想当年，赵遥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夏姐那些朋友也都是年轻人，很快，玩儿到了一起。

从那天开始，夏姐和赵遥就成了朋友。

她生日的时候，赵婷和张绣去京都了，只请了赵遥和一群朋友来家里庆祝。

酒喝得不少，赵遥路都走不稳，夏姐想让他在家里睡一晚，扶着他往床上躺，谁料，俩人摔倒在床上，滚到一起。

他们俩，一个想去京都做生意，一个想去南边儿干买卖，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夏姐也没想让他负什么责，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有下一次，夏姐偶尔打电话，让赵遥送份宵夜，一见面，就抱住亲吻。

孩子是哪一次有的，不清楚，夏姐想留下孩子，又不想惹太多麻烦，就和赵遥断了关系。

本来想偷偷生下孩子，但是过完年，赵遥去京都的前一天晚上，来向她告别，看到了她鼓起来的肚子。

他没去京都，天天晚上过来守着，前天夜里，夏姐要生了，着急忙慌地送到了医院。

这么大的事，猛地和家里人说，怕他们接受不了，只能通知赵婷。

“我都吓死了。”赵婷给张绣递了杯水，“我怎么都没想到，我哥那混蛋，居然有儿子。”

说着，帮夏姐掖好被角，“嫂子，不如把这事儿告诉我爹娘，省得我侄子他……”

“叫姐。”夏姐说：“我还没想结婚，别跟家里人说，太麻烦。”

“哦……”赵婷没再说，给张绣使了个眼色，让她帮忙劝劝。

结婚是大事，夏姐又是有主见的人，她不愿意，谁都劝不动。

不过，赵遥人不错，赵爸爸和赵妈妈，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她和赵遥结婚，肯定不会受委屈。

张绣试探着问她，“还想去南边儿？”

“等我儿子长大再说。”夏姐瞧了眼孩子，转开话题，“我干闺女会喊娘了吧？有空把她带过来，认认弟弟。”

看得出来，她不想提这事，张绣就没再劝，打开包，拿出几套小衣裳，还有两个小肚兜。

都是上好丝绸做的，边缘绣着波纹，灯光下，仿佛流动的水。

放下衣裳，她数了数尿垫子，“孩子尿得多，不够，明儿我拿过来点儿，还缺别的吗？”

“再拿条小包被，尿了没换的。”夏姐说。

“还有，还有……”赵婷数着手指头，想起来一堆。

张绣拿出纸笔，把缺的东西一一记上。

门响了一声，赵遥来了，提着一兜子菜，还有条鱼。

他和张绣打了声招呼，拿出包卫生巾给夏姐，低头看看孩子，就往厨房走。

“哥，你把那鱼汤炖淡点儿。”怕吵着孩子，赵婷压着声音喊。

赵遥淡淡嗯了一声。

这边用不着自己，张绣就给程超打电话，让他来接。

等车的工夫，小崽子醒了，哇哇地哭，张绣摸摸垫子，湿了，给他换过。

赵婷急忙给他冲奶粉，这回兑了点凉白开，当时就能喝。

忙活半天，小崽子才安静下来。

门铃响了，估摸着是程超，张绣拿上账本，嘱咐夏姐好好休息，就去开门。

赵遥围着围裙，提着勺子，先一步打开门。

来的，果然是程超。

赵遥和他打声招呼，就回厨房去了。

张绣牵住他的手，一起下楼。

到车上，系好安全带，问他，“孩子哭没哭？”

“没。”程超踩下油门，“吃了小半碗粥。”

天不早了，往常这个点儿，小程希就睡了，张绣接着问，“她睡啦？”

“嗯。娘看着呢。”顿了顿，程超问，“要帮忙吗？”

他问的，是夏姐的事。

这事儿，他还真帮不上忙。

看赵遥的样子，挺喜欢夏姐，夏姐对他要是没感觉，就不会和他发生关系，他们俩早晚会走到一起。

一定会幸福。

张绣替他们开心，少见地唠叨，“不用。程哥你没见，夏姐的孩子特别漂亮，以后，肯定俊。”

“比咱们程希还好看？”程超笑了一下。

“都好看。”张绣说：“过两天，带她看看弟弟。”

程超看她一眼，“在家待几天？”

离开几个月，绣厂和柜台的情况，她都不太了解，如果一切正常，夏姐出了月子就没事了，应该能回京都，“一个月吧。”

“到时候回来接你们。”他说。

“好。”张绣问，“明天走啊？”

“嗯。”

一时没话。

窗外，月色朦胧，笼罩着黄澄澄的麦田，吹进来的风，都带着麦香味儿。

想起第一次进城，是去领结婚证，走的就是这条路。那时候两边是玉米地，骑的是自行车。

她坐在后面，明明只要伸手，就能搂住他的腰，居然傻乎乎地拽着他衣角。

她解开安全带，凑过去，轻轻枕在他肩膀。

程超微微愣了一下，“坐好。”

当时，颠簸一下搂住他，他就是这么说的。笑了笑，不但没坐好，还抱住他手臂。

手心里的体温，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累了？”程超慢下车速，抬起胳膊，搂她肩膀。

张绣慢慢躺下，枕到他腿上，瞧着他轻轻拨动方向盘。

手指细长干净，好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