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无妄于是将此行的目的告知见川。

见川皱起眉头思索着：“无明灯？”

无妄说道：“上面镶嵌了七种宝石，灯身是一条文鳐鱼的样子，你可见过？”

钟离也说道：“瑶光经常随身带着的，看着很破的一盏灯。”

“也不破，只是没有灯芯点亮它，看着没有光彩而已。”无妄补充着，他虽没见过无明灯，但也不愿意听到鲲神的遗物被人用“破”来形容。

见川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那盏灰扑扑的灯：“你说那是鲲神的法器？”

无妄点点头：“怎么样？有没有机会能拿到？”

“我说怎么她总是带着……”见川回忆着瑶光经常放在窗边的那盏灯，之前以为是她姐姐留给她的遗物，原来竟然是这么个来历。“这个不好办。”

钟离说道：“你也不行吗，你不是可以随意出入摘星楼？”

“那又怎样？拿到之后，瑶光不出一刻就能察觉。”

“我们拿到就直接走，还不行？”

见川嗤笑一声：“那么容易的话，我为什么不直接走？要和你们合作？”

无妄问道：“那瑶光仙姬的修为究竟如何？”

“我看不透她的深浅……没有人见过她出手。”

钟离和无妄都吃了一惊，看不透……难道她是神游之境？若真是这样……那她为什么甘愿嫁给姬珩？

一个神游境的大妖，却没有人见过她出手，“难道是……见过她出手的人都死了……”钟离猜测着。

无妄说道：“就算是神游境，我们要逃也逃得掉的。”

钟离看向见川，她在等见川的认可。见川摇摇头：“没那么容易，摘星楼大多都是瑶光的人，她虽然在十万大山只有几年，但狐族、熊族和虎族都是她的势力。”

无妄想了想，摘星楼附近山脉，每日都有小妖巡山，无论哪个方向，好似都掩盖不了踪迹的：“除非有什么事情，让她脱不开身，让大家都无暇顾及我们。”

“如果摘星楼突然塌了，他们肯定没功夫管别的。”钟离脑中灵光一闪。

这个明显不靠谱，指望摘星楼塌了，还不如指望瑶光主动将无明灯归还。无妄问见川：“最近那章岱身边忽然多了些修为不凡的妖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他自从进了十万大山之后，就刻意留心章岱，近日频频有妖修来投靠章岱，其中甚至有凝魄期的妖修。碍于身份，无妄没办法接近查探，只是觉得或许其中会有什么猫腻。

“章岱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钟离问道：“章岱怎么了？你觉得他有问题？”

无妄说道：“我只是觉得他暗中招兵买马，肯定是要有大动作。如果知道他要干什么，或许我们能借一借他的东风。”

见川的眼睛一亮，心道这无妄竟是个聪明人，看来此事可行，于是说道：“确实有件大事，就在十日之后姬珩的立妃大典上……”见川将瑶光的计划托盘而出。

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在姬珩迎妃的当日动手，又敲定各处细节。

等到日落西山，钟离才送无妄回去。

钟离问道：“你说见川靠不靠谱？”

“怎么了？你不信任他。”

钟离也说不好，或许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机会吧。“你说咱们能成功吗？”

无妄看钟离忧心忡忡的样子，开解道：“不用那么担心，我看行。再说了，如果这次不行，咱们就再找机会。现在知道无明灯在谁手里，比之前不是有很大的进展吗。”他看着钟离，握住她的手：“我们会成功的。”

钟离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无妄坚定的眼神给了她一些信心，哪能还没开始就担心失败呢，我可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人。她点点头：“嗯！”

摘星楼上，一只玉臂挑开银红色的床幔，瑶光支着胳膊侧卧着：“在看什么？”

见川随手披了件衣衫站在窗前，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十万大山，此时夜幕黑沉，天空一点星光也不见。见川听见瑶光说话，转过身来拿了支金簪拨了拨灯芯，烛火跳跃着变亮了一些。

瑶光坐起身来，赤着脚踩在床前踏凳上，踏凳上铺着的五彩蚕丝织就的团花蔓草纹的绯色栽绒毯，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嫩。见川却无心欣赏，他看着墙边案几上的无明灯，问道：“这灯什么来历？凝醉山庄的时候就你带着它。”

“这是我姐姐的遗物。”瑶光歪着身子将手搭在膝上。

“我看这灯，不像是中州制的。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今日怎么对这个好奇起来了？”瑶光盯着见川，眉头一挑。

见川知道瑶光不会说了，于是装作无意的说道：“随口问问，你很少讲你姐姐的事情……”

瑶光看着见川在烛光下的剪影，所谓美人就是需要在灯下去看，她站起来，轻轻的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我其实很羡慕姐姐……”

“哦？”

“她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那人明知道姐姐是妖，却依然很爱她。”瑶光喝了见川递过来的茶，“姐姐明明可以活，但她却甘愿和姐夫一起死。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爱？”

见川知道她说的是九尾狐妲己，他点点头：“或许是吧。”

“我为什么就遇不到这样的男人？”

见川想那纣王不也是三宫六院妃嫔无数？于是问道：“难道他身边就没有其他女人？”

“那又如何？只要他们二人相爱就够了。”

“既然只要相爱就行，你又何必在意姬珩迎妃？”

想到姬珩近来都在极乐未央宫陪着乌尔岚，瑶光笑了笑说道：“从前我以为我和姐姐一样找到了可以同生共死托付一生的男人，但后来我发现，我终究不是姐姐……玉郎，你知道吗，我根本不爱他……姐姐说得对，我不懂什么是爱，不过那又如何？”她轻声笑着：“比起让他做我的大王，我想还是自己做大王更有趣一点。”

当夜瑶光就做了一个梦。

那梦中的书生，是她自出世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人。他或许爱过她吧，但瑶光始终无法原谅他，其实他的脸在她梦中已经模糊，但他得知自己是妖的时候露出的惊恐嫌恶的表情却那样的鲜明生动。瑶光无法抑制自己，再一次在梦中挖出了他的心。不是你说的吗，要把自己的真心献给我。

见川看着身侧的瑶光在睡梦中露出残忍的心满意足的微笑，他在思索，这女妖既然不懂得情爱，又为什么执意留我在她身边？难道她只贪图我的美色？

次日见川出门，碰见章岱来摘星楼，他那癞头再配上他的尊容，见川心想，这章岱也是来历不明，那瑶光又为何如此宠信章岱？

他看着章岱上了楼，想起无妄说的章岱近来动作频频，暗中招兵买马一事，于是悄悄隐匿身形，跟了上去。

“……我的人已经潜伏下来了，只等到时候仙姬您一声令下了。”章岱弓着身子禀告。

“那老熊怎么说？”

“熊王虎王都是鼎力支持仙姬您的，只是那狐王老奸巨猾，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过他素来爱骑墙，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咱们杀了姬珩，狐王必然第一个起来响应。”

瑶光点点头：“你做的不错。”

章岱进言：“丞相大人说了，只要咱们拿下十万大山，您不回去也成。”

“呵呵……”瑶光笑道：“你可真是他的好狗……就是没有你，我也当定了这个妖王，何须他来说三道四。”

“那是自然，小的只是传个话。”

瑶光一听这个就烦，既说我是海皇，如何敢对我下令，等我当了妖王，再去收拾那什么丞相。“那你就再传个话，叫他来中州拜见我。”

章岱哪里敢这么说，但他也不敢违逆瑶光，只好尬笑着敷衍：“是是，仙姬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