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有天一早，钟离起来后，看无妄从外面进来，很是惊讶：“你一大早出去溜达？”

无妄说道：“昨天姨母非要我留宿，实在是盛情难却……对了，封前辈回来了吗？”

“回来了，你找他？”钟离指了指月封住的屋子：“在里面呢。”

“嗯，姨母叫我搬去家里住。说总在这里打扰封前辈也不好。”无妄笑眯眯的说道：“我进去看看他。”

钟离笑道：“果真是亲姨母，看来是真疼你呀。”

无妄感叹道：“是啊。”他想，有亲人的感觉是真好啊，和师傅……朋友……都不一样。

钟离坐在柳珊瑚下的石凳上，静静的思考回中州的事情。

不一会看见无妄和月封出来，月封说着：“……你什么时候搬都行的，若是想清净一些，就回来住也行，左右我也得在沉绿岩待好久的……你就是不在我这住了，隔几日也记得回来看看，你得替我看着门……”

无妄笑着答应了。

月封又冲钟离道：“小钟离，你在发什么呆？”

钟离看向二人，“月前辈，无妄……我想我得尽快回中州去了。”

无妄心中很是不舍，但也知道再没有借口挽留，他抿着嘴沉默。

月封沉思道：“嗯……长老他们还不知道什么确定再去中州的人选……你也不能一直在这等着。”

钟离道：“我总得自己找一找无明灯，虽说如果有灯芯的话，会直接一点，但我也不能全依赖你们鲛人族，毕竟我只是和你二人有交情而已。”

月封道：“不不不，你别这么说，不管是派谁去，我都会托他顾念你的。”

钟离心想，鲛人族派去的人修为必定和月封差不多的，人一个凝魄的高手，能有多顾念我？细数中州仙门百家，若是小一些的门派，掌门也多是元婴期，就是那些顶级仙门，元婴期的高手也是长老之类的人物，化神期的大能一共也就那么几个。我一个小小金丹……还是不要太高看自己比较好。

但毕竟似乎月封的一片好意，钟离便说道：“那就全仰仗月前辈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月封道：“既然你要走，还是得准备些东西。那如意梭你可会用了？还有航路图，我这就去器属给你找一件来。”

钟离道：“谢谢月前辈了。”

说完，月封便一阵风儿似得出去了。

钟离看无妄不说话，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无妄朝钟离靠近几步：“我……我能去送送你吗？”

钟离笑道：“当然了，你不送我那我岂不是很惨，临走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无妄从袖中拿出一串念珠来，“这个送你。”

钟离接过来一看，是一串霜色的十八子串珠，带着点微微的透亮的海蓝色，圆润的珠子晶莹剔透，钟离很是喜欢：“这是什么？这样好看？”

无妄看她喜欢，也跟着开心起来：“这是水月石，之前在因悟山，我看你很喜欢收集各种彩色的石头，这个是我在海底找到的，中州应该是没有的。我猜你肯定会喜欢，就把它做成了串珠，其实早就想送给你的，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还有你的飞天策，若要修习的话，有这串珠也能助你更快入定的。”

飞天策……钟离想我好久没练这个了，她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无妄，将那水月石的串珠戴在手腕上，说道：“多谢你了，我很喜欢。”

无妄心中思绪万千，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要跟钟离诉说，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该不该说……只能陪着钟离收拾东西，跟她一起参详如意梭的用法。

钟离从玉芙蓉纹丝镯中摸出几张灵音符来：“对了，这个送给你。这是灵音符，你若有事的话，可以联系我，我立即就能感应到的。”

无妄接过来，如果可以，他想天天联系她：“这个只给我吗？”

钟离道：“月前辈那里，我也会留几张的，万一大长老有什么关于无明灯的需求呢。”

无妄心想，嗯，还好，还是我更特殊一点。他又高兴起来。

等一切准备妥当，钟离本来要去龙绡宫辞别大长老。谁知大长老竟不在，只好作罢。

月封和无妄送钟离离开，月湘得知后，便也来相送：“这株珊瑚你收着，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这个还能当个摆件观赏，你别嫌弃。”

钟离看那座高三尺的白玉一样的珊瑚，如瓷器一样精致玲珑，是难得的宝物，连忙推辞：“这怎么好。”

月湘道：“是我阿爹阿娘送你的，你是无妄的恩人，本来想请你到我家来好好谢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这个不值什么的，你就收下吧。”

无妄也劝道：“阿离你就收下吧，是姨丈姨母的心意。”

钟离只好收下。

很快便离开了龙绡宫外的草原，路过了海神草林，临近无妄海的边界的时候，便有巡游的鲛人卫士过来查验，嘱咐道：“若要送人，到这里就行了，不要离开边界线。”

月封道：“我们省得的。”

钟离看那鲛人卫士离开了，便说道：“你们就送到这里吧。”

月封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钟离，一路顺风。”

无妄说道：“我再送送你吧。”

月封道：“也没几里路了，再送就出了无妄海了。”

无妄仍在原地不动，月湘看出来一些苗头，便说道：“封指挥使，我们先走吧，让阿淮再送送钟姑娘。”

月封看月湘悄悄给他使眼色，便打了个哈哈：“啊……这样啊……行。”

钟离看月封和月湘走远了，笑了笑问道：“你有话要说？”

无妄看着钟离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出点不舍和留恋来，但他分辨不出来，这双眼睛此刻盛满了笑意，无妄心想，一定是她藏得太深了。

“你会想我吗？”无妄鬼使神差的问道，或许他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钟离的笑僵了一瞬，“自然，我肯定会想你和月前辈的。”

无妄盯着钟离的眼睛，固执的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钟离眨了眨眼，问道：“你喜欢我吗？”

无妄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钟离会这样直接的问出来，他的心砰砰跳的厉害，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出汗，钟离的话音在他耳边忽远忽近，他紧了紧嗓子，喉头滚动，竟然一时说不出话了。

钟离挑着眉看他，见无妄不说话，她的嘴唇动了动。

无妄生怕她会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来，赶紧说道：“是，我喜欢你。”

他重申了一遍：“阿离，我喜欢你。”

“这样，你会想我吗？”

钟离笑了笑，心想你还真是可爱，但她不想说违心的话，于是道：“无妄，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心意，平心而论，你其实很合我的眼缘，但我没办法承诺什么……你知道，有很多事情比情爱更重要。”

无妄只听到了钟离说他很合她的眼缘，他一激动，握住了钟离的手：“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钟离任由他握着手，没有否认：“纵然我也喜欢你，可我如今要回中州，而你身在无妄海，远隔重洋，更不知道哪日才能再见。无妄，以后你会遇见更多的人，会遇见更合你心意的姑娘，如今只不过是一时的喜欢而已，过不了多久也就淡了。我辈求仙问道，岁月漫长，至于情爱一事，不必强求，还是随缘吧。”

“什么叫随缘！”无妄握紧了钟离手：“不会有别的姑娘的。”

钟离说道：“修行在世间，出世成正果，尽一切缘分，但不可追求一切缘分。你在因悟山修佛多年，岂不知这个道理？”

“不，我不知道……”无妄瞬间红了眼眶。

钟离心中不忍：“这样吧，如果下次再见，你心中仍然喜欢我，那我绝不辜负你。”

无妄激动起来：“真的？”

钟离伸手抱了抱无妄：“真的。”

钟离召出如意梭来，站在船头对无妄说道：“无妄，再会了！”

无妄看着如意梭周身亮起星芒，渐渐远去，冲钟离喊道：“阿离，等我！我一定会去中州找你的！”

钟离回过头来，挥了挥手，那如意梭流星一样驶离了无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