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那几个人了，不像是江湖人，也不像是商人……都是男的！年纪不大，有两个不会功夫，有一个是高手，其他人功夫都是半吊子。”

罗诗筠紧张地捏紧了帕子，皱眉问：“这么多人？他们是来寺中借宿还是……”

罗良逸沉声说：“不好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谁会在这种时候到寺院投宿？”

秦栩看屋里的丫鬟仆妇们都有些慌乱，不由得轻笑一声，说到：“大家不要慌。凤白寺虽然大不如前，但也是佛门圣地。听闻寺中也有武僧，盗贼流匪之类的也不敢随便来招惹。”

“妹妹说的是。”罗诗筠握住罗良逸的手，低声说，“阿逸不要怕。”

罗良逸虽然年纪小，但并不见慌张：“姐姐放心，我不怕。”

秦栩拿了镇纸把洒金宣压住，说道：“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做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好。”罗良逸往砚台里滴了几滴水，开始缓缓地研磨。

三个主子有两个镇静下来，屋里的丫鬟仆妇们便也跟着安静下来，各司其职，不再慌乱。

秦栩看燕墨羽依然紧张的捏着手中的佩剑，便吩咐她：“阿羽，再添两支烛火。”

“好……好的。”燕墨羽终于把手里的佩剑放到桌案上，起身去拿了两支蜡烛点燃。

“且不说来人是什么身份，我们是官眷，又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用得着这么害怕么？如果他们是好人，那我们便相安无事，如果他们是坏人，那也应该是他们害怕才对。”

画眉端着一盘黄澄澄的蜜桔来，笑道：“姑娘说的是。燕姑娘，我们都不怕，你一身好功夫又有什么好怕的？”

“谁怕了？我才没怕！”燕墨羽拿了一只橘子，又抓起自己的佩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是担心姐姐才这样的！”

看着小丫头傲然离去的背影，秦栩对画眉笑了笑。

画眉凑近了秦栩小声说：“姑娘，咱们还是要有所准备才好。”

“无事。”秦栩说着在书案跟前坐定，提笔舔墨，准备抄写经文。

燕墨羽出了屋子，直接跳上屋顶，几个飞跃到燕霖身边。

“哥，那些人呢？”

燕霖指了指东北角方向：“去了那边的小院里。应该是赶路到了这里，来借宿的。”

“和尚都不问问是什么人？”

“问了，他们其中一人说自己是来进京赶考的举子，错过了进城的时辰。只能来寺中借宿。”

燕墨羽狐疑地问：“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会带着武功高强的随从吗？”

“这不好说。”燕霖低头看了一眼妹妹，劝道：“你回屋里去陪栩栩，我盯着就可以了。”

燕墨羽把手里的蜜桔送到燕霖面前：“屋里好些人呢，我不放心你。”

燕霖接了橘子，又顺手按了按小丫头的脑袋，轻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有我打不过的人，你肯定也打不过。”

“哼！”燕墨羽嘴巴一噘，转身跳下了屋檐。

然而她刚落地还没站稳，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丫头眉头一皱，又跳上了墙头。

只见一个僧人慌张的跑着，一边喘息一边嘟囔：“药，药……又犯病了！赶紧找师傅拿药……”

“喂！你说谁犯病了？！”燕墨羽抱着佩剑低头喝问。

忽然遇到一个站在墙头上的小姑娘，那僧人也不害怕，只抬头看了一眼，又急匆匆的跑了。

“好奇怪。”燕墨羽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屋顶的燕霖。

燕霖淡定地看着弄墨般的夜空回应了四个字：“闲事莫问。”

“我去看看。”燕墨羽仗着自己身手好，一路踩着墙壁飞檐追着那僧人到了住持大师的禅房。

僧人进去之后，住持智源和尚急匆匆地出来，房门也没来得及关就跟那僧人往外走。

“大师，出什么事了吗？”燕墨羽上前询问。

智源和尚看清来人后，手握佛珠道了一声佛号，问：“小施主是有什么事吗？”

燕墨羽甜甜一笑：“我没有事。我是看这位师傅很着急的样子，所以问问你们有什么麻烦吗？”

“多谢小施主。也没什么麻烦，就是借住在寺里的一位老人突发疾病，老衲赶着去看看。”

“那可耽误不得，大师快请去吧。”燕墨羽闪身让开路。

“夜里风大，小施主赶紧回去吧。”智源和尚叮嘱了燕墨羽一句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燕墨羽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生病的人有些不寻常——通常借住在寺庙里的人都是穷苦人家，可若是穷苦人家生了病，这老和尚会这么紧张？

“不行，姐姐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得去看看。”小燕丫头难得长了一回脑子，抬脚就追着智源和尚去了。

一路穿过大半个寺院，到了西北角一个僻静简陋的小院子里。

屋里燃着豆大的油灯，屋里到处黑乎乎的，夜风把窗户纸吹得呜呜响。

屋子里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花白须发的老者，他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一看便知承受着极大地痛苦。

智源和尚快步走到床前，把手里一颗黄豆大小的褐色药丸塞进老者的嘴里：“水！”

“师傅，给。”僧人忙递上一碗水。

智源给老者喂了两口水，半晌后老者的呼吸才缓了下来。

“师傅，太傅他……”僧人想要问什么，被智源和尚一个眼神制止。

窗外偷听的燕墨羽惊讶地后退了两步，听里面的人没有继续交谈，方轻手轻脚地离开。

·

“太傅？！”秦栩听了燕墨羽的话之后，手指一顿，一滴墨落在纸上，废了她抄写大半的经文。

燕墨羽笃定的点头：“是的。我听得清清楚楚，那僧人应该是想问那老者的病情。但智源老和尚瞪了他一眼，他就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了。”

罗诗筠搁笔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自己刚抄完的经文，说：“栩栩，如今活着的能被称为太傅的，只有奚太傅了。”

“姐姐是说……宸王做太子时的授业恩师奚惠宬，奚太傅？”秦栩把声音压得极低，“他不是告老还乡了吗？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