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旭东见秦栩沉默不语，只当是自己的话惹恼了她，便立刻转了话题，说道：“之前你说端阳节有人给你下药的事情，可查到是谁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那次十有八九是孙幼蘅对我下药，只可惜没有证据。这事根本查不清楚。反正我已经让她付出了代价，先就这样吧。”

提及端阳节的事情，秦栩更在乎的是那个梦里的男子是谁，只是每次陷入梦境，他都在自己身后，怎么都看不清那张脸。

穆旭东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笃定她并不记得自己跟她的那件事情，心中很不是滋味——既怅然若失又有点小庆幸。

他希望秦栩记起那事从而断了跟元祚的念头，又怕她想起那事从此恨自己入骨，二人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时间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

守在一旁的画眉弄墨见情形不妙，二人对视一眼，一个上前往银铫子里添了几勺梅花雪，一个往香炉里添了两块香饼。

秦栩恍然回神，扭头问弄墨：“你身上带钱了吗？”

弄墨愣了一下，方回道：“奴婢想着姑娘许久没出门了，今儿又是腊八节，或许街上会遇到好玩儿的物件儿，便带了张一百两的银票预备着，姑娘是有什么想买的吗？”

“给穆小侯吧。”一百两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弄墨诧异地看了穆旭东一眼，从腰间荷包里取出银票，双手奉上。

穆旭东没接，只问：“你这一言不发就给银票是什么意思？”

“辛苦钱。”秦栩勾了勾唇角，“黎东的事情多亏你帮忙，总不能让你忙活一阵子连过年都吃不上饺子吧。”

穆旭东气笑了：“啧！也忒小气了吧？黎东四港一年盈利少说也有几十万，你就用一百两银子打发我？”

“现在那四港尚在重建，正是大笔花银子的时候，所谓几十万的盈利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穆旭东看着她那小气吧啦的样子，忽而笑了：“你少糊弄我。你那一批药材进了黎东，能赚多少我可是清楚的很。”

“你嫌少？嫌少把银票还我！”秦栩杏眼一瞪，敲着茶案数落道：“我父亲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四百五十两！我们一家二十几口的吃喝都在这里面。我能拿出一百两给你，已经很大方了好吧？”

“这么算下来的确很大方了！”穆旭东含笑把银票揣入怀里，起身说，“天不早了，北风刮得紧，你没事也早些回去。”

“是该回去了。”秦栩起身，指着雪樱蜜糕对弄墨说，“这个点心不错，去带一份回去给母亲尝尝。”

弄墨答应着先一步下楼去。画眉拿了猞猁裘上前给秦栩披上，工工整整地系好宫绦，三人方一起下楼。

秦家的马车就等在门口，秦栩从碧桐轩出来正要上车，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惊讶地喊了一声：“哟，这不是穆小侯爷吗？小侯爷如今也清雅起来，把会友的地方从酒楼改到了茶馆！”

秦栩没听出这人是谁，但她不想理会，便头也不回地上车。偏偏那人不让她如愿，三步两步走过来，追问：“这是哪家公子哥儿，好大的架子！竟然不理会人？”

“林簇！给老子滚开！”穆旭东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往一旁带。

秦栩则扭头，皱眉瞪了那个被穆旭东叫林簇的人，紧紧抿着唇角没说话。

“哟！竟然是个小美人儿？！”林簇全然不顾穆旭东要吃人的眼神，饶有兴致地盯着秦栩。

秦栩淡然一笑，问那人：“你就是墨泉楼的少东家？”

“认得我？”林簇扭头问穆旭东，“这小美人儿是谁呀？居然认得我！太有缘分了！”

“不想死就把嘴闭上。”穆旭东手上用力把林簇拉到一旁，又回头对秦栩说：“快回去吧。”

秦栩笑了笑，扶着画眉的手臂上了车。弄墨拎着一个食盒出来便见画眉一脸怒容，不解的问：“刚才怎么了？你这是跟谁生气呢？”

“一个杀千刀的登徒子罢了。”画眉接了弄墨手里的食盒送进车内。

那个杀千刀的登徒子被穆旭东拽进墨泉楼，一把按在柜上。

“咚”的一声，柜台里正在打算盘的先生被吓得撞翻了身后的酒坛子，先生左脚绊右脚，好一顿手忙脚乱才抱住酒坛，好险没有碎了一坛上好的罗浮春。

“疼！疼疼疼……”林簇咧着嘴一叠声的喊道，“穆老三你松手！我胳膊要断了！”

“老子就是要拧断你的胳膊！看你还敢招惹不该招惹的人！”穆旭东骂了一句脏话，放开了林簇的胳膊。

林簇忍着痛站直了身子，一边揉着手臂一边骂道：“你可真是个混球！不就是个小美人儿嘛？我看看都不行？难道还是哪位公主郡主不成？”

“闭嘴！”穆旭东怒视着林簇。

“好好好……我闭嘴！闭嘴行了吧？就你这种重色轻友的东西早晚得吃教训！”林簇嘟嘟囔囔地揉着胳膊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喊穆旭东，“今儿过节，罗浮春管够！你不来？”

“来！老子今儿要喝个够本儿！不能便宜你小子。”穆旭东随后跟上林簇的脚步。

墨泉楼最大的雅间里摆了一桌子珍馐佳肴却只坐了林簇和穆旭东两个人。俩人一人抱着一坛子罗浮春，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

林簇喝了几口酒，又伸手拆了一只鸡腿，大口撕了肉嚼了几口吞下，方说：“今天早上刚得到消息，你让我盯住的那个肃州王……王什么八蛋来着？”

“王水戊。”穆旭东把怀里的酒坛子放下，坐直了身子盯着林簇，“他怎么了？”

“他前天在黎东泉宁港现身了。”

“真的？！”穆旭东一把抓住林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林簇甩开穆旭东，掀了个白眼哼道：“你让我开口了嘛？为了个小美人差点没弄死我！你还是人吗？！你见色忘义！见色忘友！见色……”

“闭嘴。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