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那我就给世子一个面子——我就想知道，凭什么小爷我欠了那秦家女的钱就一文不少的送过去，你孙家就敢赖账？你是觉得你家比小爷我有能耐？胆子大？”

“我……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孙经武完全没想到陆旭东会因为这事儿来找茬，一时有些懵。

“有什么关系？你他娘的想压老子一头？没门！”陆旭东说着，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目光犀利冷冽，宛如一头嗜血头狼一样盯着孙经武。

他比孙经武高了一个头，陡然跨到近前，像是一座山压过来，孙经武吓得一个哆嗦，忙说：“我，我们家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十五万贯呢！”

“没钱？没钱你跑到这翠微楼来寻欢作乐？这一桌酒席多少钱？这些姐儿多少钱？你他娘的少跟我装！”

“我，我……”孙经武躲在元泽秀身后不知如何辩解。

元泽秀护着孙经武，劝道：“旭东，我听说你跟秦家姑娘也有过节，你犯得着替她出头嘛？这事儿也碍不着你什么吧。”

“这事儿跟秦家没有关系。老子就是不能忍他孙家压我一头！世子若是想替他出头也可以，拿五万贯钱送到秦家去，我就赔你们这一桌酒钱！否则……”陆旭东陡然一笑，眉眼间积的依旧是阴狠。他一身杀伐凶气隐藏不住，逼得孙经武瑟瑟发抖，连元泽秀的额头都渗出一层细汗。

“哎呀！这是何必呢！”元泽秀抹了一把额角。

孙经武又急又怕，嗫嚅道：“你……你就是没事找事！”

“无所谓，就当我没事找事好了。三日内你们若没如数把钱给人家送去，我还要收拾你。别说你请人吃酒，就算你们家的人上街买菜买针线，我都能堵到人，不信可以试试。”陆旭东说完，转身往外走，在经过一个翻倒的椅子时，一脚把椅子踹成碎木头。

孙经武估摸着穆旭东听不见了方，方跳脚喊道：“你，你……疯子！简直欺人太甚！我要去告你！”

穆旭东陡然回转，一脚踹开雅间的门，轻佻一笑：“有脸你就去告，最好告到御前去。”

“你……”孙经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连放狠话的勇气也没有了。

“哼！”陆旭东这才满意地扫了屋里人一眼，扬长而去。

孙经武这一桌花酒也难再继续，几个纨绔子弟各自找借口离去，只有元泽秀磨不开脸，出前把几个姐儿打发了，又劝孙经武：“要我说，这事儿的确不能再拖着了。我早起听父王说，陛下前儿跟郭美人聊天时还问这事儿了。这若是等宫里亲自过问……”

孙经武已经顾不得体面，径自瘫坐在脚踏上，仰头叹道：“嗨！这事儿我也劝过母亲，虽然这钱一把拿出来是难了些，可如今拖来拖去，不但家里的名声受累，最后一文钱也少不了。图个什么！可如今……家道艰难，哪有那么多钱填这个大窟窿！”

元泽秀一愣，继而叹道：“此言甚是。只可惜如此一来，你家幼衡姑娘的名声……”

“世子爷，还说什么名声？我们家真是没有活路了啊！”

“无论如何，这钱还是要如数送过去的。否则宫里那一关也过不去啊！”

“哎！我真是……还不如直接从这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孙经武一想到家里的日子，又叹了口气。

第二天午后，孙家把剩下的五万贯送到秦家的时候，秦栩正在跟秦隽清在梧桐树下对弈。

老家仆进来回禀，秦栩捏着一粒黑子，盯着棋盘说：“让弄墨出去把钱清点一下，够数就收下。”

“是。”老家仆应声退下，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秦隽清对银钱的事情素来不过问，他只关心眼前的棋局，见女儿犹豫不决，遂笑问：“这么久了，还是举棋不定？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秦栩蹙眉落下一字，方问：“我是在想，父亲这一局明明占着上风，为何却一直退让？”

秦隽清捏着一颗白子，一边斟酌棋局一边说：“藏锋，就是要在占上风的时候，乘胜追击并不一定能笑到最后。审时度势才是明智之举。”

“当前时势的确模糊不清，还请父亲教我。”秦栩起身，端起茶盏送到秦隽清面前。

秦隽清接了茶盏，喝了一口茶，方说：“冠军侯孙茂润生死不明，消失在黎东沙场，世子孙经武至今没有袭爵封侯也没有去军中任职。朝野上下都说孙家没落，权势不复从前。若在此刻，他们家一口气拿出十五万贯钱，旁人会怎么说？”

秦栩轻笑：“孙李氏不像是有这等算计的人呢。她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秦隽清在棋盘上落子，平静地说道：“武安侯孙茂润的长姐是宰相余时飞的原配夫人。虽然孙氏已经去世了，余时飞也有续弦继室，但孙氏给余时飞留下两个儿子，两家的姻亲仍在。”

“父亲说的是。”秦栩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余宰相的妹夫是禁军总督韩青峰，韩青峰的女儿韩亦姮就是中秋夜宴那晚跟孙幼蘅一起向我发难的人。而余宰相嫡次子娶的又是户部尚书左柏成家的嫡女左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