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对我们而言，学习是最重要的事，也是最不重要的事。除了讨论几次大考的成绩，跟学习有关的话题不过是借好学生的作业抄抄，带点正能量的无非也是某某才子才女写出令人惊叹的优秀作文还夹杂着对某个异性的钟情。

剩下的，仔细想一下，嗯，谁谁谁天天装出爱学习的样子结果考试成绩烂到爆，谁谁谁拿着帮别人辅导功课的幌子亲近女同学，谁谁谁怒拍桌子要求安静因为影响到他（她）学习了。

招致反感，被集体疏离，学生时代就变成一生的殇。老师总说认真学习是最有回报的事情，又做对一道题，又考出名列前茅的成绩，每分钟的付出都反映在那个鲜红的分数之上。这是正常不过的道理，却总被更多学生嗤之以鼻，他们会说分数能当饭吃吗，学习好就能找到正确的人生规划吗，再者说，如果考试失常，学习不就变成了最最没有回报的事情了吗。

这些话如同父母生你就有养你的义务，男朋友不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那他就是不爱你。对啊，大家都明白这是歪道理，可是你总是要靠这些歪道理才能自满自慰。看啊，新闻里又报导了，边疆地区的放羊娃都考上清华，他们只需要四百分的录取线啊。我们生在济南，四百分连专科都摸不到。

又不满了，又对尚未涉足的成人社会绝望了，把别人的下限当成自己的上限，那就永远没有明天。

明天，未来，这种词好遥远，可是当你一觉睡醒，这就已经是明天，它们会有一个固定的点，可能你毫无察觉，当你察觉那就是已经过去的事了。那时，我们可以欣喜，当初我学到某个知识点派上了用场；那时，我们也可以悲哀，当初是遇到过这种问题的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能明天再努力，一定要今天，因为只有今天努力了，明天才会到来。

…

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才对。

临近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拼命复习的我在中午放学之际与很难的化学题较上了劲，赵婉绸蹦跳走过来邀我跟她去校外解决午饭。

“不去。”连头都没抬，“午休的时候要学习。”我说。

声音很大，情绪很大，因为这道复杂的题目惹得我头都大。

“那好吧。”她简单说的三个字，也表现出淋漓尽致的极端情绪。赵婉绸跟马子琪分手后，就只有我这一个亲密的同伴了，她能跟谁去校外吃饭呢？

但这些仅仅从脑海一闪而过。

于是，午休没有回来，上课也没有回来，整个下午，全然不见赵婉绸的人影，似曾相识的情节，不好的想法逐渐渗入，惶恐的我足足愣神整个下午。

“喂，听讲。”季琦扭了我大腿一把，尖叫出声。

老师稍稍带过说了句那两个同学不要私下搞小动作，然后抬手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困乏的下午即将熬过去，在写板书的时候，又连连打哈欠，明明知道后排的小崽子打瞌睡，不想管。

时间过得好慢。

由于午休做题，导致接连几节课都没精神，赵婉绸再次逃课，班主任没来过班里，她又侥幸逃过一劫，我却提心吊胆怕她发生意外。最后的课上时间做自我反思，时间其实过得好快啊，瞧，一事无成。

该吃饭的时候偏做题，去了食堂只剩残羹烂饭，买个干面包午休时间慢慢悠悠啃食，被传递到我手中的娱乐杂志吸引了眼球，好烦，没多久又要站起来喊老师好，坐下就变成一条瞌睡虫摇头晃脑。

还有更好的办法才对。

放学了，收拾书包，最先窜出教室的调皮男生高喊着“佀晓珺有人找”，我离开座椅，找我的人是令人厌烦的那个高三混混，他背靠墙，伸出食指勾人状：“喂，帮我把赵婉绸的书包拿出来。”

有很多的选择。一、劈头盖脸骂高三混混一顿，让他离赵婉绸远点；二、直接无视，继续做我自己的事；三、追问他关于赵婉绸的消息。

还有四。

我折回教室，利利索索帮赵婉绸收拾书包，低着头把书包递给他。“谢谢啊。”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太可恶了。

高三混混将赵婉绸的少女心书包背上转身离去，凶巴巴的对着那些看向他的人吼去：“CNM再看一眼试试！”

害怕。

我甚至没敢说任何话，乖乖顺从的奴隶一般完成了主人的要求。季琦也在，向南笙也在，佀光也在，他们都只能对着已经走远的高三混混的背影小声咒骂。四个人尽量说些其他话题扯开注意力，但是在那十分钟里，一旦陷入沉默，我们的脸上都是凝重的样子。这只是无需承担后果的恐吓，大家平安无事就好，所以高三混混的恶霸形象很快就从脑袋里烟消云散。其实啊，如果不是赵婉绸与他有关联的话，这种惹是生非的行为简直等同于笑话。

我们并排走，身后有人呼喊季琦和佀光的名字，同班同学，慢慢靠近一脸阿谀，他弓下腰：“过几天的月考能不能给传下答案，帮帮忙啊两位学霸。”

遇到这种请求几乎是无法拒绝的，难道要告诉他人作弊是不道德的行为，还是要说学霸们对自己的答案没信心？这种请求同样很难爽快答应，分享自己的劳苦换来不等价的结果，何苦呢。于是就看着季琦和佀光大眼瞪小眼满脸的尴尬与无奈，我们跟前来求答案的同学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吗，冒着被监考老师抓住的风险，怎么想都不值。

“都是一个班的嘛，有难同当，帮帮忙。”这位同学双手合十。

也许是因为过去替别人写作业的经历，对此类事情我愿意出头，我问那个同学：“帮你有什么好处？”

“我请你们吃饭。”他爽快回答。

“可不光请季琦和佀光哦。”我说。

“明白，谁都知道你们几个关系好的不得了，佀晓珺你手机被班主任没收的时候，季琦想都没想就站起来替你背锅。被没收的手机是诺基亚N81吧，好巧的是佀光的手机也是这个型号。本来带手机上课就是犯错，季琦还能因此跟老师争执，大家都不傻的。”

一时木讷，就感觉有股凉气吹灭熊熊大火，仍存留的热度里噼里啪啦作响跳跃着闪闪火星。无论是对季琦的感情，还是对向南笙的感情，它们都是金灿灿的小种子，它们都会破壳冒芽，变成另一副模样。

深藏在每个男孩胸膛中的不仅仅是骑士之心，还有佩剑与甲胄之下想要保护的那位公主。

“请你们四个人吃东西，能不能把答案传给我？我保证，就咱们几个人知道这事，我谁也不给谁说。”他见学霸们没反应，继续说，“对了，你们可以上咱学校的贴吧，首页置顶的帖子就是季琦和佀晓珺你俩的。”

几天之后的月考，季琦和佀光都偷偷用手机给那个同学传了所有科目的选择题答案，而我们的同学把答案卖了出去，五元一科，赚到盆满钵满。就感觉被利用了，但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难道去找老师自首承认作弊传答案的事吗？

值得庆祝的是，在李老师竞选年级组长的紧要关头，我们班又是全级最高平均分，季琦和佀光分别是第一第二，第三名，是我。

“季琦，你不是跟班主任顶嘴的时候说考试交白卷吗？”向南笙跟他开玩笑。

“这还不到期末考试。”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