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院子中的积雪越堆越厚，各房的孩子们全部武装齐全，聚在一起堆滑梯。

于旭辉拿着铲子在院子里对着码成一排的积雪拍拍打打，身边是三个正在推雪球的矮墩墩孩崽子。

于雯雯用小手聚拢起一团积雪，学着虎子的样子，试探着将雪球放在地上滚。

这个时候的雪粘性刚刚好，能够轻松的滚起来……

“哇啊！哇啊……”她第一次自己动手堆雪人，没想到会这么好玩儿！

看着巴掌大的雪球顷刻间便成了碗口大小，有些上头的小心翼翼推着雪球满院子跑……

虎子擦干净睫毛上的冰碴儿，将推出来雪球修成圆圆的样子，觉得大小可以当作雪人的身子了，下意识对身边道：“小姑姑，这个大小是不是可以了？”

半天没得到回答，虎子才抬起头左右张望，终于在院子中的一角找到了他的小姑姑。

她的小姑姑正在闷头狂推一个高度快要到她身高的巨大雪球……

因为体积太大重量不轻，于雯雯手脚并用，间歇还能用身体使劲儿向前推……

虎子连忙跑过去阻止，“小姑姑！你推的太大了！”

于雯雯将雪球沾上的石子抠掉，“堆雪人当然要大的才好玩儿啊！小的放几天就化了，那多没意思啊……”

虎子被于雯雯忽悠的恍恍惚惚又回到原地加足马力接着推，片刻后二人在院子中央成功汇合。

一直拽着虎子衣角的妞妞吸吸鼻涕，照着自己的身高比了比雪球，不解发问，“小姑姑，它们要怎么连到一起呢？”

于雯雯小手一挥，“当然是找你的叔叔们帮忙了！”

扭头大声喊：“哥哥！能帮我把雪人拼到一起吗？”

满院子的各位都是她的哥哥，她一喊，处在各个位置的修整滑梯形状的哥哥们瞬间回头……

大房的于向东惊讶挑眉，绕着孩崽子们推出来的雪球走两圈，评价道：“小的们，你们可以啊！我都没做过这么大的雪人呢，今天必须满足你们的要求。”

拉着于旭辉俩人小心的抬起一个稍小的雪球摞上去，雪球之间还摩擦两下，为了连接得更稳固些。

三个孩崽子并排仰头看着成型的雪人……

于雯雯手里攥着一把小石子，连忙举手，“二哥，我要给雪人安鼻子眼睛的！”

这边的于旭辉抱着于雯雯，那边的于向东抱着妞妞。

而虎子则谦让的靠在旁边看着小姑姑和妹妹装饰雪人，于雯雯手速极快的将雪人的五官安好……

为了五官生动，还特意折了两根短短的枯树枝作为眉毛……

就是成品属实是不怎么好看……还透着点诡异……

高大的雪人身体上插了两根七扭八歪的枯枝作为手臂，雪人的五官则用圆圆的石子按在眼睛和鼻子的位置。

鼻子下面固定了一个弯起诡异弧度的树枝……

点睛之笔是妞妞觉得雪人的脸蛋太空，沾了点儿土抹在脸蛋当作腮红……

于旭辉欣赏了半晌，仍然觉得接受不能，悄咪咪对于向东道：“向东哥，你觉不觉得，这个雪人……看着瘆得慌？”

这个黑白雪人要是借着晚上的月色一看，没准儿都能被当成是阴间产物……

“还……还行？雪人不是都这样？”于向东怀里抱着小侄女，对着她明亮的大眼睛。将眼神放到别处，不与阴间雪人对视，说出了违心之言。

“那行，既然你觉得不错，你多看看吧。”于旭辉趁着于雯雯和虎子跑去围观堆滑梯的间隙，偷偷将雪人的脑袋挪了一个角度，让它的脸正对于向前睡觉的屋子……

原来脑袋是向着他和于旭光那屋的，于旭辉实在无法接受天光快亮时，院子里有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直视他的屋子，他会做噩梦的……

于向东立刻放下怀里的小侄女，拍拍妞妞的小屁股，轻声哄她去虎子旁边：“去找你哥哥好不好？叔叔再给你修修雪人？”

妞妞十分好打发，点点小脑袋。听从于向东的话屁颠儿屁颠儿跑到虎子身边接着牵他的衣角。

给人哄走之后，于向东迅速的将雪人脑袋扭回来，嘴里满满的全是客套话，“好弟弟，你多勇敢啊！真正的勇士是要直视雪人的！我相信你！”

无他，于向东也不想对着这么个玩意儿！

于旭辉伸手一推，“不用不用！我就是一个弱小的小男孩，柔弱得很！看不得这个！还得是向东哥你这个真勇士来！”

两个大男孩儿就着雪人脑袋的朝向问题推搡半天，最后一致决定还是对着院子吧……

“庆萍？庆萍在家吗？……”

李二婶手里拿着一个盆，风风火火的迈进于家的院子，迎面就和雪人打了个照面。

“……诶哟我去，这什么玩意！可吓死我了……”李二婶紧急刹车，长出一口气，顺顺自己的胸脯……

于向东为了自家侄女的审美自尊心，忙岔过话题，“李二婶？有事儿找我三婶啊？”

“……啊！对对！是有事儿！那什么……你们赶紧告诉家长，队里开始杀年猪了，快拿个盆去装血！”

不等应声，转头往外走，嘴里嘟嘟囔囔的，“诶我的妈！可吓死我了！堆什么不好，堆出来个这个？晚上看着能睡着觉？”

于向东给人送走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瞟了瞟同样送人出门的于旭辉，两人在无声中达成共识……

年底杀猪是整个大队的大喜事。

农村杀猪，一般都是在生产队饲养牲口的院子里进行，那里面有牲口棚子和猪圈。就近宰杀，很方便。

里面饲养着七八头甚至十多头的大猪和小猪，生产队有专门的饲养员，农村一般的笨猪饲养一年也就生长一百多斤，超过一百斤重的猪就算大猪了，可以出栏。

大房的于向东连屋都不回，放声在院子大声喊：“奶！妈！二婶！三婶！队里现在开始杀年猪了！”

家里各房的女人听见动静，拿着自家的盆和篮子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