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牛鬼蛇神

赵海道：“苏书记，我们还在查实。”

苏元贞生气地站起来，质问道：“还在查实？都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了，那么多辆显目的货车，你们居然连影子都没查到，这就是飞云县警察办案的速度？”

赵海道：“苏书记，我们已经在飞云县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可是就是没见着那几辆车的影子。现在吴副县长还在局里指挥调度呢，他可是一晚上没睡啦。”

苏元贞朝他摆摆手，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要是查不到那几辆车，你就不要再来见我啦。”

赵海沮丧地走出了苏元贞的办公室，郑跃民见到他，小声问道：“怎么样？查到没有？”

赵海摇了摇头，郑跃民道：“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赵海骂娘道：“他娘的，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把它给挖出来。”

早上，张志龙到街口那家老字号过桥米线去吃早餐，见到两位警察正在盘查一位货车司机的基本情况，他顿时警觉起来，米线都没吃完就回到了租住的房子。

刚回屋就掏出手机给张平打电话：“喂，张平吗，你在哪里？”

张平道：“堂哥，我在红杉市呢，昨天晚上回来的。”

张志龙道：“你怎么跑到红杉市去啦？你说，前天你和我说的那个事情，你们是不是办砸啦？”

张平道：“堂哥，你怎么知道？”

张志龙道：“你们还真干了呀？怎么不长点脑子，把事情搞砸了呢？现在我们就更被动啦！”

张平道：“堂哥，不怪我们，是半路冲出个程咬金，坏了我们的好事。”

说着，他把事情向张志龙叙述了一遍。

张志龙奇怪地道：“咦，那个不要命的货车司机究竟是什么来路呢？”

张平道：“我也不知道，正让弟兄们打听呢。不过，我听说昨天晚上有个开货车的死在凤凰乡的一家宾馆里了，会不会是有人杀人灭口？”

张志龙道：“极有可能。现在你找的那些车是个大麻烦，你赶紧找两个人来处理掉，要不露一点痕迹。”

张平道：“好的，表哥，我马上找两个靠得住的弟兄去把它们都拆掉，再拉出飞云县当废品卖了。”

张志龙道：“这回别再给我添乱了。”

“明白。”

四个小时后，张平带着两个人悄悄回到了飞云县的那间仓库，打开门一看，仓库里空空如也，那五辆大货车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回，就连张平也傻了眼了，忙打电话问陈勇，有没有见到那几辆车。

陈勇还在睡觉，他睡眼惺忪地地接通了电话：“喂，我是陈勇。”

张平着急地问：“陈勇，那些车呢？”

陈勇说：“哦，车？是不是那些货车？”

张平道：“对啊，昨天不是停在仓库了吗？”

陈勇说：“我送人回来，一路上都看到警察在查货车，回来后我就去仓库那边，趁着夜色把几辆车都开进水库里去了。”

张平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你怎么能擅自行动呢？你确定没有人看见？”

陈勇说：“黑灯瞎火的，天气又冷，哪里有人嘛？”

张平道：“你个狗日的，那车入水不得搞出声响啦？”

陈勇道：“你放心，我开的慢，车入水后我再从水里爬出来，几次下来，都快把我给冻死了。”

张平道：“你是从哪里入水的，我去看看还能不能看见！”

陈勇道：“水坝方向，当然是水最深的地方，放心吧，等他们找到车，铁定都成一堆废铁了，什么也查不出来啦。”

张平道：“那几个车主呢，你打发没有？”

陈勇道：“我哪有钱打发？这得张总拿钱啦。”

张平骂道：“你个狗日的，下回再不报军情，老子骟了你！”

他还打着电话呢，一个属下来到他面前报告道：“张经理，外面有警察找。”

“什么？警察？”他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放进包里，深吸一口气，才笑着走了出去，见到仓库外面果然停着一辆警车，站着两个警察。

“警察同志！欢迎啊，欢迎！”张平伸出两只手走上前去，可是两名警察却手也没抬，只问他道：“张总，我们想去你的仓库里看看，可以吗？”

张平双手一指：“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的？请，请，请！”

两个警察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顺着张平指的方向走向仓库。

张平赶紧在后面跟着，大冬天的，竟然吓出了细密的汗珠。

警察走到空空的仓库看了一下，又看了看地上的车辙印，问道：“你这仓库平时是堆什么的？”

张平说：“啊，钢筋、水泥，什么都堆。”

警察指指地板上的车辙印，问：“这里是不是刚停过车？”

张平道：“哦，没有没有，我们已经空仓好几个月了。”

警察问：“那这些印子是怎么回事？”

张平点头哈腰地给他们递烟边道：“之前拉货下货留下的，都是一个月前的了。”

第43章 牛鬼蛇神

警察说：“我们看着很新啊。”

张平说：“这里平时没人来，一个月前留下的就像新车印。”

警察又怀疑地问：“既然是空仓，那你们今天来这干什么？”

张平糊弄道：“哦，我们准备进货了，所以我先来看看仓库。”

警察直视着他问：“真的？”

张平说：“啊，当然是真的，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警察呀。”

警察拿出手机，拍了几幅照片，张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他们有什么新发现。但他们只是在仓库里转了转，就出门开车走了。

张平见警察走远了，出门去看外面有没有留下痕迹，幸好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把什么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他仍不放心，开着车绕了水库一周，确定看不见货车的影子，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才放心地回了城。

交警队和刑警队忍受着冬天的寒冷和夜雨的浇淋，忙活了一夜，一无所获，在赵海和吴林青的指示下，只能从那个死去的货车司机查起。

在这种时候，苏元贞却收到了红杉地区纪检委的电话，要她回红杉市去，有情况需要找她核实。

出发前，苏元贞和徐东田去看望了一下医院里的曾一南，见他没事人一样，医生也说他人年轻，恢复得很好，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苏元贞放下心来，和徐东田赶往红杉市。

下午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了红杉市，今天是周末，纪检委加班等着她去核实情况，苏元贞没敢耽搁，赶紧到纪检委信访部门去报到。

到了才知道，是纪检委王书记要找她问话，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去王书记的办公室。

纪检委这道门，以前是她的单位，就像自己家，王书记虽然也对她说过这永远是她的娘家，可是干过这一行的，她知道走出这道门，就不是纪检委的人了，被纪检委找来谈话，或者是了解情况，都是需要认真对待的。

王书记的门没关，她敲了敲门，王书记道：“请进。”

苏元贞走了进去，亲切地叫了一声：“王书记，我来了。”

王书记见是苏元贞，忙说：“来来来，快坐下，才离开几天功夫，怎么变得这么生分啦？”

苏元贞道：“王书记，您叫我来，肯定是有要事问我，是不是关于飞云县的事情？我刚去任职，情况不熟，确实有些诚惶诚恐啊！”

王志林说：“是有点事要和你核实一下，也没什么大事，你就放心吧。”

苏元贞点点头，坐下了。

办公室秘书给她倒了茶，礼貌地叫了一声：“苏书记，请用茶。”

苏元贞顿觉十分不自在了，这秘书以前是她的属下，和她熟得不得了，可以互相开玩笑，现在却以礼相待，也许是自己真犯什么错误了吧？

王志林对秘书说道：“让信访部门的来记录一下。”

“好的。”秘书边答边出去了。

苏元贞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因为这看着像正式的函询问话，但鉴于她才从这里调走，所以他们给了她几分薄面。但是由王书记亲自来谈，性质又大不一样了。

她正襟危坐，喝了一口茶。

信访人员抬着笔记本电脑来了，她把茶几让给了他。

等他把电脑调好，王志林才对苏元贞说：“元贞啊，你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涉及到县委主要领导，所以由我来和你谈较好一些。”

苏元贞笑道：“王书记，您问吧，我知无不尽。”

王志林说：“你也是纪检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我们收到一封举报信，信里涉及到你，所以想找你来问问。”

苏元贞问：“举报信？举报我的？”

王志林说：“主要是对江书默，其实也是对你，你们俩。”

苏元贞懵了：“我们俩？”

王志林道：“对，举报信称，你们俩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不符合提拔重用的条件。”

苏元贞才想起，这两天是江书默任职的公示期，应该是有人使坏。

她认真答道：“王书记，自从我认识您，您就像大哥一样关心我，帮助我，在这我也不瞒您，我和江书默确实处过朋友，但那是在我们参加工作之前，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毕业以后，我们就各分东西，再也没有来往了。”

王志林反问：“是吗？你确定你们的关系是纯洁的？”

苏元贞道：“那当然，这十多年来，我们从来不联系，偶尔遇见，也只有点头之交。”

王志林道：“那么，你们能不能正确处理好这段关系，不影响今后的团结协作？”

苏元贞道：“王书记，这个您可以放心，在我们俩接到组织通知那天起，我们就达成了君子协定，我和他都会按照工作职责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的。”

王志林道：“哦？是什么君子协定？”

苏元贞道：“我和他约定，放下过去，团结一心，为民、务实、清廉，共同把飞云县的工作做好，完成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

王志林说：“很好，你们能有这样的工作态度，把个人恩怨放在一边，我甚是欣慰。元贞啊，我让你来，就是想了解这个的。你确定你们一直以来都没有影响生活作风方面的联系？”

苏元贞微微一笑，道：“王书记，这您可以放心。我这个人，您还不了解吗？对工作认真，对家庭负责，我怎么会为了从前的一段往事毁了自己现在的人生呢？”

王志林道：“我相信你，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你看下这张照片，给我解释一下吧。”

他边说边把一张照片递给苏元贞。

苏元贞接过去一看，正是她和江书默那天走出缘起餐厅的照片，还真像刚刚约会结束的样子。

她笑道：“王书记，这正是那天刘书记找我们俩谈过话后，我们一起吃午饭，订立君子协定的那天。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人见着了，给我们拍的。”

王志林说：“好的，我清楚了。这个情况，我会向地委刘书记汇报的。其他的，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向组织提出来的建议和意见？”

苏元贞想也没想就说：“有。”

王志林道：“哦？说说看。”

苏元贞道：“王书记，我想单独向您汇报。”

王志林意会，支走了记录人员，问道：“说吧，元贞。”

苏元贞道：“王书记，飞云县水很深，我刚到三天，就有人意图对我不利，所幸我命大，不然的话也许我的人就来不到这里了。”

王志林吃惊地问：“是真的吗？”

苏元贞道：“千真万确。我在飞云的这几天，深深感到县内部分领导干部腐败行为时有发生，除此之外，还存在着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等行为，我需要一个得力的纪检委助手。”

王志林道：“现在的胡书记是两年前提拔的，他的能力不行吗？”

苏元贞摇了摇头：“不，不是他不行，而是他长期身处那样的环境，也许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失去了政治鉴别力和政治敏锐性，需要补钙了。”

王志林道：“那么，你想让我给你派谁去呢？”